“啊?你这么年轻,就是副镇长了?”施小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我爸什么也没跟我说,他只说,我们村一个叫黄清兵的人,他老婆通过我家一个亲戚找过来,说南阳镇有个干部,要见一下你家儿子,可能是想了解造纸厂的情况。她说这是保密的,不能跟任何说起。我爸就知道,这个镇干部很可能是冲着厂里污染来的。他叮嘱我说,你要凭良心说话,要跟他说实话。他没问他们,这个镇干部叫什么,具体是什么职务。”
田晓东说:“你认识黄清兵吧?”
施小军说:“我们是一个村的,当然认识,但只是认识而已,没有打过交道。我自小在外读书,一直读到研究生,平时很少回村的,所以对村里的乡亲不太熟悉。”
田晓东在观察和试探施小军,看他的本质和良心如何,所以他不敢直入正题,就先巧妙地探问:“黄清兵被人撞成重伤,你知道吗?”
施小军说:“我是听我爸说的,在厂里没有听说过。我爸说,他是造纸厂的人撞伤的,我不太相信,以为这是一个车祸,被撞伤是一种谣言。我们厂里对这些消息是严密封锁的。特别是污染问题,大家都讳莫如深,谁也不敢轻易说的。”
田晓东问:“你们厂里,是不是还有严格的保密纪律?”
“有,相当严格。”施小军有些害怕地朝门口看了一眼,田晓东见他那么害怕,就起身把包房的门关了。
施小军这才放心地说:“所有员工进去,都要参加培训。培训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保密纪律和制度。对厂里技术方面的数据,特别是厂里排放的水质问题,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能说。如有谁多管闭事,问了,说了,只要被厂里知道,从扣除工资和奖金开始,到降级解聘,再到惩罚,分为三等九条。这些保密纪律和制度,让人听了非常害怕,甚至毛骨悚然。”
田晓东又问:“厂里有没有人被处罚过呢?”
施小军说:“当然有。我去厂里快五年了,因为泄密而被扣除工资和奖金的人,起码有十多个;被撤职和开除的,大概有五六人。至于被惩罚,譬如被打伤,关紧闭等等,有没有人,我还不知道。我想,可能是有的,因为我听说,厂里养着几个打手,用于专门对付泄密者的。”
田晓东听得很认真,心里有些紧张。
“我们技术科的保密工作尤为重要,所以科长是厂家的亲信,下面还有耳目,平时,谁也不敢多说水质问题。前年,有个副科长不小心把一份技术资料外泄后,被关了紧闭。后来,查清他不是故意的,才被放出来。他却还是被开除了,而且被搞得很惨。”
田晓东倒吸了一口凉气,造纸厂真的在搞白色恐怖,这还了得?简直无法无天!。
“施小军,你不要怕,我只是随便问问,我们会为你保密的。”田晓东先要安慰他,让他把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我告诉你,黄清兵是被造纸厂的打手撞伤的,这事是我亲身经历的。”
他把这件事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施小军听得惊心动魄,听完,他若有所思地说:“真有这样的事?太可怕了。”
田晓东见时机成熟,就不动声色地问:“你是技术科副科长,应该知道,厂里排放的水质,有没有问题?”
施小军沉默,垂下眼睛不敢看田晓东。
田晓东也不催他,过了好一会才说:“我想,你是知识分子,应该是个正直的,有正义感和社会责任感的人,所以,你应该对我说实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在追查这件事,我不怕他们,我相信,正义总会战胜邪恶的。我们国家现在越来越环保了,这是一个好兆头,所以我认为,他们猖狂不了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