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迟盈的母亲曾是满香楼的花娘,三十岁病故,死前有俩“生父待考”的女儿。
一个是宋迟盈。
另一个自然就是前者的姐姐,叫做宋迟瑜。
两人丧母时分别是十三和十岁,为了让母亲死后有个清白身,她们几乎将母亲留下的银钱全部拿来换回了那张卖身契。
之后,因两姐妹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出身不好又进不了大户人家做丫鬟,便只能走上了母亲的旧路。
幸好满香楼的老鸨与她们母亲也算是旧相识,可怜两人,最终只让她们做了乐妓。
乐妓是清倌,不同于红倌,虽也签卖身契,不过可不接客。
虽身处烟柳之地,但其实这对于宋家姐妹而言已经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辛苦“工作”,攒些银子替自己赎身,然后做点小买卖亦或是嫁人......最起码不会像她们母亲一样悲惨。
只可惜宋迟瑜实在太不争气,不论怎学,却就是对乐器一窍不通。
不通乐器,那就做不了乐妓。
而宋迟瑜又是个刚洁性子,打死也不肯做红倌。
于是在满香楼打了一年杂,再又一次被逼着接客之后,她给了人家客人一耳光,然后逃走了。
这一逃就是七年。
等七年之后,彼时已二十一岁的宋迟瑜又回到了定州城。
而那时的宋迟盈十八岁,已然成为了满香楼乐班中一名出色的乐妓。
时隔七年姐妹再次相见,不论宋迟盈怎么问,宋迟瑜也不肯说这七年间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宋迟盈只当她是遇见了不好的事,不堪回首,之后便没再问过。
再然后,宋迟盈就用这些年攒下的银子买了那栋小宅。
宋迟瑜在那里住了下来,每日在家中做些糕点,再挑到街上去卖。
据宋迟盈所说,她姐姐做的糕点特别好吃,尤以绿豆糕为最,比定州最出名的“荣德斋”做的还要可口。
只是宋迟瑜人却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整日就是做糕点、卖糕点,日日如此,至今已有两年了......
“唉,奴婢也不晓得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写完最后一个字,宋迟盈将毛笔搁下,拿起信纸轻轻晃着。
“平日里便是与奴婢相处时,她都极少说话。”
“面对外人时更是一声不吭。”
“她常在城南卖糕点,那边的人都唤她宋哑巴。”
“不过虽不爱说话,但她应当不会介意公子去与她同住几日的。”
“对了,公子到时住在奴婢的房间就是,被褥等物都有的......”
声音突然变得局促,宋迟盈红着脸结束了这次介绍。
见墨迹已经干了,她便把信纸叠整齐放进信封,同时从怀里取出一只小香囊。
“公子,你等会儿将香囊给姐姐看一下,她就晓得这信是奴婢写的了。”
“对了,这几天你或可尝尝她做的绿豆糕,真的很好吃的。”
红晕褪去,宋迟盈笑着将信和香囊递给李良,嘴角旁浮起两个小酒窝。
“好,我定会尝尝。”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等过几日再来找你。”
还挺好看的......李良视线在那一对酒窝上停留片刻,旋即便起身准备离开。
“嗯,公子慢走。”
宋迟盈将他送到门边,然后又在李良即将推门时突然轻声说道:
“公子,你放心,今夜之事不论谁来问,奴婢都不会说的。”
“......”
烛光轻柔,明月于窗外高悬。
李良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盯着一脸认真的宋迟盈看了半晌,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这女人很聪明啊。
只是没有修炼,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