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君被问住了。
回进宫,她动机不纯,就想着让岳王后看出她的分量,有些话说出来没太顾忌。
等卫湘君回过味时,她连太医院的风头都抢了。
郑乔生只知道治病救人,从不与人争长短。郑大医在时,正修堂便是这规矩。
结果卫湘君反其道而行之,只怕为师父树敌了。
话说回来,师父被还了清白,正修堂又能开张,日后低调就好。
“主已然教训过,小女不该有非分之想。当日是我莽撞。”
好在那位国主可以抬出来挡枪。
史夫人又夸起了卫湘君,“这孩子叫人越看越喜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女不敢当!”
朝着岳王后看了一眼,史夫人对卫湘君道:“回宫里人多,我又犯了病,娘娘倒没顾,同你说说话。”
说着,史夫人禀退了左右。
没一会,屋里除了岳王后和史夫人,便只剩卫湘君,还有岳王后身边的孙女官。
说是岳王后有话,开口的还是史夫人,“你学医多少年了?”
“小女记不太清,就是打小在正修堂玩耍,有的没的学过一些。”
“看来是家学渊源。老身好像记得,你让轼之带话,你外祖留下什么精方,要献给王后娘娘?”
史夫人不提,卫湘君都快忘了。
要知道后头能见到国主,她当时也不多此一举。
可人家问了,卫湘君不能不答,“我外祖著有一卷女科精方。娘娘若不嫌弃,明日小女便让秦公子送进宫中。”
史夫人摇头了,“轼之说了,会用这秘方的只有你。”
卫湘君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下哭笑不得,却不敢在脸表现出来,“小女的意思,是怕太医瞧不我外祖的医案。其实我也不过略懂一些。”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卫湘君不会傻到,又说自己不会了。
得罪了岳王后,便是得罪岳家军。她没这胆子,也不能办这蠢事。
前头送出那么多药材,卫湘君还指着岳家军,能把送出去的挣回来。
“娘娘,小女斗胆,可否为您请脉?”
卫湘君又想通了。
反正顺水人情,她也没什么风险。
“娘娘,试试她的本事也好。”
孙女官在一旁开了口。
片刻之后,岳王后点了头。
取出药箱里带来的脉枕,卫湘君也坐到了有人送来的绣墩。
屋里安静,卫湘君能听到岳王后的呼吸声。
“可诊出什么?”
史夫人等不及问了出来。
卫湘君问了句,“娘娘行经如何?”
但凡不孕,都有不调之症。
孙女官接过话,“娘娘经血瘀阻,常用参苓白术汤。”
卫湘君又仔细瞧了岳王后面色,“娘娘平日饮食可还好?”
孙女官回道:“一日两餐,用得并不多,常常一碗粥便应付过去。”
岳王后叹了口气,“一来本宫胃口不好,二来多年的毛病,稍用得多些,便会胸口闷胀,有时还会吐出来,太医说了,这是脾胃不足。”
卫湘君眼睛闪了闪。
为治史夫人的头风症,她不只请了郑乔生出马,还特意查过正修堂以前的医案。无意中,她看到一个案例,有脾胃虚寒的妇人一直无子,求到郑大医这儿。卫湘君多瞧了几遍,就为史夫人随口提过,岳王后便是脾胃虚寒。
“脾胃之症多源自心肾。脾为土,肾为火,若心肾之火衰减,脾胃便不能克化水谷精华。尤其是妇人,如同失了坐胎的温床。纵然受孕,也极易落胎。”
脉相对得,卫湘君也不会胡乱给人诊治。
史夫人一拍手,“我听得入理,你便想些法子,让娘娘多吃些。”
孙女官却不以为然,“宫中温补之药从未断过。我也没听太医说过,娘娘有肾虚之症。”
史夫人笑道:“那些太医不可信。瞧瞧老身,可不被太医院坑苦了。”
“小女拙见,娘娘的身子该要温养心肾与健脾利湿同用,才能得扶阳固本,邪不可干。”
史夫人催道:“那就开几副药试试!”
岳王后终于问了出来,“你只需回我一句,本宫能当母亲吗?”
这话,问到点子了。
“娘娘正值盛年,又出身将门,身子骨本就不错,当母亲乃是正常之事。前头是被小病耽误,若能好好调理,多则一年,少则半载,便该有喜讯了。”
此话一出,史夫人喜眉梢,“好孩子,你若能让娘娘一索得男,便是为咱们蓟北立下大功一件!”
“小女不敢!”
卫湘君回得谨慎,“生男生女,乃老天注定。”
“你确定,只要一年半载?”
孙女官完全不信。
这一回卫湘君没有犹豫,“半年。”
孙女官脸一沉,“可知哄骗娘娘,等同欺君?”
“好了,方才本宫随便问问,自是当不得真。”
岳王后反倒不介意。
卫湘君却一脸认真,“我为娘娘开一副汤剂。半年之后便见分晓。小女是大夫,不打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