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在阴谋的仿声鸟于黑暗中滴出毒液之前赶到君临，乔佛里王子所许诺的奖赏对瑞林来说就显得有些必不可少了。

…………

三叉戟河北岸，浩荡的车队营地烟火飘摇。在这个快要开始晚餐的时间点，许多厨师、厨娘和帮工都在准备着数量众多的餐食，而其中属于王室成员的那些，无疑远远看去就能被发现和其他人食物之间的明显不同。

即使等一会儿国王的狩猎队伍归来之后，劳勃国王多半会让他们用打到的猎物重新做上许多食物，而这也会导致他们现在准备着的许多餐食最后注定是要被浪费的，但他们从不在乎。

他们可不必在乎王国的国库里到底还有几枚金龙，又或者七大王国实际已经在财政上债台高筑，既然国王发给他们工钱，给他们提供食材，那么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按照国王或者其他老爷们的要求制作食物。

整个营地的庞大和嘈杂使得任何从国王大道经过三叉戟河北岸的路人都会注意到这支高规格的车队，而之所以非要早早在这里扎营，不选择渡河之后再走上一段距离前往雷蒙·戴瑞爵士的戴瑞城中安稳休息，一方面是因为北岸与明月山脉更近的距离使得这里的丛林更适合打猎，自然也就更讨劳勃国王的欢心；

另一方面其实是因为，戴瑞爵士的三个兄弟都在三叉戟河之役中为了坦格利安家族战死。而如今的国王劳勃·拜拉席恩正是篡夺者战争的主要发起者和领导者，是他领导起义大军在三叉戟河之役中大败保王军并当场击杀雷加王子，是他结束了坦格利安家族对七大王国的统治，成为了新的国王。

更有流言指出，哪怕在劳勃加冕之后，戴瑞爵士也仍在暗中纪念着坦格利安家族。

这一切都让劳勃与戴瑞家族的关系有些微妙而谨慎，于是国王在回程路上并没有选择再到戴瑞城休息。

瑞林站在营地边缘，看向最中心那数驾豪华马车以及理论上并不应该和奢华二字产生什么联系的大型帐篷，确认了那里就是国王与王后的行宫。

而既然自己没有听到营地中有乔佛里带着他的护卫“猎狗”耀武扬威的吵闹声响，那么想必此时的王子殿下应该也在那个帐篷之内，正陪着他的母后——瑟曦·兰尼斯特。

“站住，我没在车队里见过你，你是来营地干什么的？”就在瑞林抬脚向着营地中心的行宫刚走了几步的时候，一名身穿锁甲并将手按在长剑上的护卫走上前拦住了他。

护卫眼神冷峻，似乎在说他绝不怕当场拔出剑与瑞林展开一场战斗，不过那冷峻中也有一些疑惑，可能是在奇怪这位看上去风度不凡的先生为什么要把蓝色的鱼鳞贴在自己脸上吧。

瑞林当然不会强闯营地，他赶忙停下脚步，甚至向后退了一步以示配合，随后再微笑着向护卫说明情况。“烦请通报一下乔佛里王子，就说他在河边的朋友前来领取约定好的奖赏了。”

护卫将手从长剑上挪开，点点头，在叫来并叮嘱旁边的护卫同伴看好瑞林后，大步走向了行宫营帐。

没一会儿，他就走了出来，径直回到瑞林身边，语气温和地告知了王子殿下的回复，而那正如瑞林预料的一样。“乔佛里殿下称呼您是瑞林，并让您赶紧进去。”

瑞林道了声谢，在两个护卫的注视中走向了硕大的行宫营帐。

之前拦下瑞林的护卫耸了耸肩，和同伴对视一眼后就继续回到营地边缘警戒了。也许在他看来，以乔佛里王子的恶劣脾气，能和红堡之外的正常人和平相处，这件事的确很奇怪了。

瑞林来到营帐门口，正打算走进其中，余光却看到营帐外围有一个抱着双臂的高大身影正站在拐弯处看着自己。

他看向对方，却因为对方脸上那爬满了半个脑袋的狰狞烧疤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瑞林当然认得对方，正是乔佛里现在的贴身侍卫——桑铎·克里冈，被人称为“猎狗”的可怕战士。

由于今天乔佛里特意想创造与珊莎二人的单独相处，所以在骑马闲逛时才没有带上桑铎。在原著中，当乔佛里被娜梅莉亚咬伤，并被艾莉亚扔掉了狮牙剑之后，正是由桑铎带着猎犬追上并残杀了逃跑的屠夫学徒米凯，用以给乔佛里泄愤并完成王后的命令。

虽然这位猎狗目前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恶人，但得益于原著中后期他做过的一些可以被认为是善举的行为，以及他童年时的确令人惋惜的悲惨遭遇，所以瑞林自己其实不讨厌这个角色，至少不像他讨厌瑟曦和乔佛里那样纯粹的讨厌。

于是在进入营帐之前，瑞林微笑着朝桑铎点了点头。

高大冷漠的猎狗显得有些意外，随后仍然一脸冷漠地向瑞林也点了下头。

走进之后，瑞林不出意外地发现这个帐篷内部看上去要比装饰着金线的帐篷外部还要夸张。巨大的内部空间先是用一层粗毛毯与土壤地面做了分割，而在其上的很多区域又铺有珍贵的密尔地毯。在地面之上，则是各类精致的木制家具和金银器件。

而那个足以躺下两个成年人的舒适靠椅更是让瑞林怀疑，这东西是怎么被装在车队里随地运走的？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种问题，因为当他一走进帐篷内的时候，斜靠在靠椅上将年幼的小托曼王子抱在怀里的瑟曦王后，和站在王后身前的乔佛里，就第一时间把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而忽视王室成员的目光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于是瑞林走到帐篷中部，并不失礼节地表示着敬意。“王后陛下，乔佛里王子殿下，托曼王子殿下，我是瑞林·萨菲尔。不久之前有幸与乔佛里殿下结识，这次冒昧打扰是想寻求一些资助……或者是奖赏，来支持我尽快到达目的地。”

瑟曦有着牛奶般的白皙皮肤和祖母绿一样的眸子，金色的卷发更是像会发光似的。她脸上带着颇为愉悦的微笑，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同时也是回答瑞林。“小乔刚还在说和你比武的事呢，他夸你把木棍操使得厉害极了，但最后还是他赢下了比试。说实话，自打我们离开君临开始北上，小乔他就没有几次机会能像现在这么高兴。”

“所以，何不让我们的王子自己来决定要给你什么奖赏呢？”

乔佛里笑吟吟地看着瑞林，用还没开始变声的嗓子和有些夸张的语调说着话。“当然是先问问他自己想要些什么了。说吧，长鱼鳞的瑞林，你想获得什么赏赐？”

瑞林自动无视了乔佛里话中略带侮辱性的称号，直接说出了自己预想的答案。“我最想要的是一匹好马，殿下。另外，如果能获得一些额外的路费，我便会更加心怀感激。因为正像我刚才说的，我只想快些到达我要去的地方。”

乔佛里略微有点不悦地皱了下眉，他本来期待对方在称号上能还一两句嘴，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羞辱对方来再找点乐子。但瑞林既然毫无反应，他也没兴趣缠着不放了，于是只冷冷地答应了。“只要一匹马和几枚金龙？真是无聊的小事，都不值当特意在我和母后的面前说，过一会儿你去找下人领了罢。”

瑞林点头称谢，但瑟曦却反而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这么急着要去哪里？”

“君临，我的目的地也是君临，王后陛下。君临的餐厅、酒馆和妓院，这也是我想要额外路费的原因。”

“哦？你也要去君临？”乔佛里的绿眼睛转了个圈，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那正好，我刚好想到了有什么东西是适合赏给你的，但却需要回君临之后专门打造。”

“我决定再赏给你一把镀金的刮鳞刀，好让你把脸上那些鱼鳞都刮下来哈哈哈。”

乔佛里似乎是被自己的创意逗笑了，也可能是想象着用刮刀在瑞林脸上刮鳞的样子而觉得好笑。“反正等我们回到红堡之后吧，你最好早点来找我领取那把镀金刮刀，至少要在我忘记这码事之前。”

乔佛里仍在笑着，而瑞林神情平静，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被嘲笑和玩弄了。毕竟，再无用的东西镀了一层金后，也能值几个铜板，就像不论多么无能的人，只要出生在王室之中，就总能获得发号施令的权力，如同乔佛里一样，除了王子身份外一无所有。

所以这世上也没什么东西能比他的嘲笑更不值得在意。

“您的慷慨令我感到荣幸，乔佛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