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侯本来恭敬垂首的脑袋骤然抬起,眯着眼睛乜斜看向左师:“李钦,你如今为了给人脱罪,还不择手段了不成,这是要当着众卿的面就要徇私舞弊、栽赃陷害?”
“王上,你瞧。这便是我卫国的中流砥柱!”
卫王暗含揣测的眸子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一个只手遮天,一个心怀叵测,还有一个滥官污吏。
没一个好东西,但若是借题发挥,将孙起时和赵曾两人发落,朝局便会失了制衡,形成李钦一家独大的局面。
卫王一路走来,属实不易,如今却要他自己亲手打破苦心经营的局势,他怎么会甘心。
“李钦,凡是可都要讲求证据。”卫王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称谓也由李卿转为了李钦,以此来告诫他适可而止。
但李钦不但没有就此作罢,还不卑不亢:“自是有证据的,臣准请王上着司寇郑大人,前去搜府。”
“李钦,你什么意思!”赵曾被气得脸色一红,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根本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本侯是如何包藏祸心,藐视王权了!”
“本侯位列上大夫,无错之下你却蓄意查抄本侯府邸,莫不如说包藏祸心的是你左师李钦。只怕如今便是相邦,你也是看不上眼了吧。”
相邦之上,便是卫王!
一人之下看不上,赵曾之意便是他图谋那万人之上了!
李钦双膝直直的跪下去,高昂了嗓子:“臣之赤诚丹心,皆是为我卫国,皆是为我卫国子民,臣卑贱之躯,幸得王上垂怜,怎敢染指相邦之位,臣于那万人之上的位置更是玷污,只有王上才配主治天下。望王上明鉴!”
“李钦,你可知晓云阳侯府要是没有你说的东西,届时,你该当如何。”卫王握着扶手,制止的意图就差扯着左师的耳朵贴上去喊了。
“王上,公子犯法且都与庶民同罪,若臣当真诬陷了云阳侯,臣自请革去官职,沦为平民,永世再不入朝为官。”
卫王直起身,滔天怒容遮都遮不住。
赵曾眉头紧蹙,心下不免打起鼓来,因着这些年来王权集中,他家妹又是卫国王后,就算是他有问鼎中原的心,也没有问鼎中原的能力。
可偏偏今日李钦这般笃定。
往日里他们二人同为卫王的棋子,彼此往往心昭不宣,相互制衡又相互取舍,难不成今日例外,就仅仅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田部史。
他的视线落在田部史手里捏着的账簿上,沉思了片刻。
还不待他想出什么,上首的卫王就发了话:“郑夺,你去查,给寡人好好查!”
随后,偏勾了唇角,神似嘲讽:“既然左师这般高风峻节、两袖清风。那想来不论今日结果如何,左师都愿意折去淮水边为我卫国子民,增造福址。此后也好跟着那淮水中的泥沙,好好学一学什么叫‘沉淀’!”
李钦骤然抬首,对上卫王隐隐有些火冒三丈的眼,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卫王对于‘制衡’二字的重视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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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卫挽刚收了沾染寒露的玄铁长枪,袖子蹭在额间擦了擦汗。
青棠一袭黑衣,自高墙而落:“少主,”
“金阙闹起来了。”
卫挽一把将枪杆杵在地上,芙蓉玉面被织满金线的袖子剐蹭的一红:“走,也是时候出城上香了。”
武安君出行,素来都是蝶骨卫开路,青铜铃舆车压后,今日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