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站台上,一条绿色的长龙静静停在那里,机械运作的嗡鸣声被四周嘈杂的旅人声压过,狭窄的车门间不断有人提着行李钻进这条机械长龙的腹部。
陈青此时正在站台上与父母进行着告别。
今天是他前往京大报道的日子,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离家。
“揣好了,穷家富路。”
候玉玲再一次将几百块钱塞进了陈青的手中。
“哎妈,昨晚不是都给我钱了嘛。”
前一晚也是这样,候玉玲一边念叨着穷家富路一边将两千块钱塞到了陈青的手中。
可别小看了这两千块钱,除去学费以外,它足够让陈青安安稳稳的活到寒假,甚至有事没事还能搓一顿改善一下伙食。
为了怕陈青毛手毛脚的把钱丢了,候玉玲还特意去给他买了条防盗内裤。
推辞不过,陈青还是接过了候玉玲塞给他的五百块钱,贴身放好,随后依依不舍的登上了眼前这个即将改变他人生的火车。
“老儿子!”
就在陈青即将踏进车门的前一刻,陈青听到了身后不远处那声熟悉的呼喊。
候玉玲再也无法忍耐,泪水从她的眼底夺眶而出。
陈青回过头来,看见自己母亲捂着嘴巴那副不想让自己儿子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眼底也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陈青稳定了一下自己难以平静的心湖,咧嘴露出一个他自认为爽朗的笑容,摆了摆手。
“妈,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随后似乎怕自己的眼泪止不住,逃也似地一头钻进了火车。
“借过,借过。”
陈青拎着两个巨大的蛇皮袋,艰难的在人堆中间披荆斩棘,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现在的运输系统远远没有后世那么发达,即便是同属于北方,从他的家乡到达京城也要足足十一个小时。
而火车上的人间百态,更是现在社会的一个缩影,也露出了一个社会发展的趋势。
大批的人开始前往外地寻求生计,谋求在大城市可以得到发展。
人口外流极为严重。
前世在二十年后,陈青就在自己的老家深深感受到了这样的后果。
那是陈青第一次用暮气来形容一个城市,老家的县城就如同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没有一丝活力。
“嗬,倒爷?”
就在陈青刚刚将自己那两个巨大的蛇皮袋安顿好后,忽然听到了同坐的人向他搭茬。
“倒爷”是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之后出现的一种特殊群体。
内地在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过程中,一些人抓住了那个难得一见的机会,利用计划内商品和计划外商品的价格差,在市场上倒买倒卖进行牟利,被人们戏称为“倒爷”。
但显然,陈青和倒爷对比起来,就像乡下的小土狗与大兴安岭的猛虎。
根本无法比较。
他这算是什么倒爷,人家那群真正抓住时代洪流的人可是直接用几节火车皮来倒卖商品的。
“小打小闹,瞎折腾。”
陈青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连忙说自己就是做个小买卖,赚点零用钱。
同座那人倒是自来熟,递给了陈青一个茶叶蛋之后便自顾自的侃了起来。
“都是同行,你这搞的是什么?”
“一点短袖,这不是现在还热着呢吗,现在带去京城还能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