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可法这里没有得到确实答案,翌日开始,钱谦益等东林党人以“立贤”为名,到处游说,提议迎立桂王朱常瀛继承大统。
在东林党人为帝位人选奔走的时候,南京及其附近地方的大臣、勋贵、太监和将帅,在拥立哪一位藩王的问题上展开了一场勾心斗角的密谋和争执。
武昌,被崇祯封为宁南伯不久的左良玉,正搂着两个女郎听歌赏舞,突然站了起来,对着远处虚无的空气大骂道,“该死的闯贼、献贼!如若不是他们杀了襄王、楚王,老子现在就立一个皇帝!娘老子的气闷!”
附近人惊惧,但也渐渐习惯了,这几天,自从听闻了崇祯自尽以及南京的勾心斗角后,左大帅便经常这样抽风。
左良玉,字昆山,东昌府临清州人,最初在辽东与清军作战,后在镇压农民军的战争中,不断扩大部队,日益骄横跋扈,拥兵自重。
崇祯十六年之后,左良玉蹂躏地方,拥兵数十万观望自保,朝廷无可奈何,只能一味姑息牵就。
他连皇帝的命令都已经不听了,崇祯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事实上在孙传庭大军覆灭后,朝廷便彻底丧失了威信。
高杰、黄得功、刘良佐三位总兵隶属凤阳总督马士英统辖,加之驻扎在淮安府的山东总兵刘泽清,这四位总兵的人马是为江北四镇。
到崇祯十七年时候,大明在南方的部队大致分为三块,湖广左良玉集团的楚镇,福建郑芝龙集团的闽镇,以及江北四镇。
左良玉号称拥兵百万,但至于具体有多少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自从朱仙镇一战失败以后,左良玉的精锐兵力丧失大半,后来归附他的大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左军中,各营将领通宵达旦地寻欢作乐,毫无军纪。
和左良玉一样,福建的郑芝龙也苦于境内没有藩王,只能看南京的事态进展,当然,此时的郑芝龙还没资格像宁南伯左良玉那般跋扈。
江北四镇距离南京最近,但高杰、黄得功、刘良佐与刘泽清四位总兵与郑芝龙一样,都未封爵,在大明文贵武贱的情势下,他们在定策拥立问题上没有话语权。
不过,没有话语权固然是事实,但定策问题涉及到人生大富贵,哪个不动心?
广西的靖江王朱亨嘉只是太祖侄孙后代,且只是一个郡王,但就是这样的一位远支郡王,在皇帝自尽、留都正在选择继统人选的消息传到广西时候,居然也动了心。
苦于作为朱明疏支,没人提名与他,朱亨嘉整日跳脚大骂。
史可法在定策问题上的犹豫不决,让不少人滋生了不该有的野心。此时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事实上的首辅大人,但是史可法优柔寡断、左右为难。
东林党人在江南势力很大,他不得不考虑党派内的呼声,自然对拥戴福藩继统心存疑虑,但在纲常伦理面前,他又担心舍亲立疏引起更大的政治风波。
一边是《皇明祖训》,一边是东林党,在曾经的历史上,史可法两相权衡后出了第二个昏招,去浦口与马士英会面。
第一个昏招自然是没有立即选定福王为帝。
事实上崇祯一死,大明极需要有个强权政治人物凝聚力量,如果史可法当机立断,把颠沛潦倒之中的福王朱由崧接来南京继统,朱由崧必将对他刮目相看,马士英和四镇也没有可乘之机。
须知野心这东西一旦萌芽,便会迎风狂长。
在曾经的历史上,经过反复考虑,史可法带着拥桂的倾向,约凤阳总督马士英到浦口会商。
史、马密商的结果是“以亲以贤,惟桂乃可”。
所谓的会商其实是史可法提出拥立桂王,然后马士英赞同而已。因为拥立福王是最符合程序的,不需要得到谁的特意支持。
两人会面的第二天,史可法亲自写信给南京高级官员说明定策意见。
随后,南京礼部准备乘舆法物,准备前往广西迎接桂王。
但马士英由浦口回到凤阳后,突然得到报告,凤阳守备太监卢九德勾结总兵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决定拥立福王朱由崧。
马士英大吃一惊,他屡经宦海浮沉,老于世故,眼看手下大将全部投向福藩,朱由崧要当皇帝已难阻止,如果再遵守同史可法达成的协议,自己只会被驾空、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