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大一个黑黢黢的“恶”字!
早有生药铺的活计抢出门来,要去搬他,却哪里摁得住?
林冲听他嚎得凄惨,也不由心惊,但要让他去告知这厮,“日行一善,积善赎罪,可拔除恶蛊”,却是万万不能!
有些人,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早就烂透了,救什么?
略饮了几杯,仍不见“打虎英雄”游街,便结了酒钱,径往城外走,不期方至城门,便见一伙人吹吹打打,欢天喜地入城而来,中间一人乘着凉轿,身披花红缎匹,却不是武松来了?
那阳谷县百姓,听得说一个壮士打死了景阳冈上大虫,尽皆出来看,一时间亚肩迭背,闹闹穰穰,屯街塞巷,都来看迎大虫。
林冲虽长得高大,却也耐不得人多,一路裹挟着,竟到了县前衙门口,早有知县专等在前,待武松下了轿,便请入衙,连那大虫,都扛进厅前,放在甬道上,余威尚在,好大一坨。
人群里叫好声声,都说:
“不是这般好汉,怎地打的这个猛虎!”
林冲见大功告成,便不再停留,挤出人群,匆匆出了阳谷县城,绑上“神行马甲”,一路疾行。
待回客房,贞娘二女已经醒了。
梳洗一新,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见他进门,却又笑起来。
林冲疑惑道:
“娘子,笑什么?”
贞娘掩口一笑:
“官人这长袍短了偌大一截,也好出门么?奴家正要同锦儿去成衣铺买些来,不期官人却先回来了!”
林冲低头一看,也笑起来:
“倒也是……同去,同去!”
到底是艺高人大胆,身上还背着命案官司,只未见海捕公告,竟就这么堂而皇之带着美貌绝伦的娇妻,逛起街来。
一趟逛下来,倒是给贞娘、锦儿买了许多首饰、衣衫,林冲自己却只添了一身白色锦袍,一套黑色劲装,贞娘二人甜在脸上,愁在心底,待回了客房,便犯了女人购物之后共有的毛病——
后悔!
“官人如今没了进项,奴家却不知节俭……”
“节俭什么?”
林冲一脸好笑:
“我这就要去梁山伯落草,往后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愁这些作甚?”
贞娘叹了口气,却没接茬儿。
只在心底暗暗腹诽,也不是走投无路,非得落草么?
林冲见她心情不好,便怂恿娘子换了新衣,又亲手给她戴了许多首饰,映得那娇艳容颜愈发光彩夺目,不免又口花花起来,惹得贞娘含羞带臊,终于似嗔似喜,抛却了忧愁。
又拉着她,说了昨晚与武松打虎之事,两女听得心惊胆战,不时惊呼出声,及至天晚,林冲才出了房门,打算要桌酒菜。
且到胡梯前,却见一个汉子迎面走来,顿时有些意外,愕然道:
“二郎,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武松,也不答话,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林冲忙上前去扶,埋怨道:
“好端端,又是作甚?”
武松却不肯起,俩人就较起劲儿来,反复几次,林冲闷哼一声,臂上用力,却将武松生生拉了起来。
后者猛一抬头,顿时吃了一惊,道:
“哥哥,怎得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