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远远跟着,待认了门,却又奔出城外,揭了那“隐身符”,依然扮作头陀,堂而皇之进了城,但见满城兵马四下奔波,只问那“身长九尺、青面獠牙”的恶贼踪迹。
林冲暗暗好笑,就一处酒店,要了碗素面果腹。
及至入夜,才去施恩府上叫门,那施恩白日里受了伤,府中仆役都做了惊弓之鸟,见他面生,却不肯通禀,叱道:
“哪里的野头陀,去去去……”
林冲笑道:
“洒家不是化缘,却听说施家公子受了伤,特有一贴金疮药,今日之血,明日生肌……若不肯要,洒家便去了!”
门子一听,哪敢耽搁?
忙上前施礼,将林冲引进耳房,沏茶告罪,这才匆匆去报。
不一时,又折返回来,点头哈腰道:
“少爷有请,相烦大师一去!”
林冲洒然一笑,便随他去了正堂,施恩臂上裹了白布,却仍渗出不少血来,见林冲进门,匆忙出迎,道:
“有劳大师,施恩有失迎迓!”
林冲也不回礼,就伸出手来,摁住他臂膀,另一手扯那白布,“嗤啦”一生,白布裂成碎片,纷纷飘落。
施恩吃痛,闷哼一声。
不及发怒,却被他这一手惊到了,半天合不拢嘴,林冲伸出两指,掰开他伤口看,施恩又是一声闷哼,这才惊觉,却听林冲问道:
“有酒没有?”
施恩还道他要吃酒,忙忍痛吩咐道:
“快,快上好酒!”
众家仆不敢怠慢,须臾取来一瓶青花瓷美酒,方拆了弥封,却被林冲劈手夺过,就“咕咚咚”往施恩伤口里浇,疼得他浑身筛糠,却也不好漏了怯,只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倒了半瓶,见那伤处血流渐淡,林冲才停住,道:
“成了,可用我金疮药!”
伸手往怀里一掏,取出来时,却只在指间挑了青枣大的一坨,就势摁进施恩伤口里,左掏右扣,均匀涂抹。
这一下,施恩却没忍住,痛得“嗷嗷”直叫,汗如雨下,只他臂膀被林冲一手捉住,宛若铁钳一般,却挣不得分毫,林冲不悦道:
“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一疤,嚎个什么?”
施恩又羞又气,只得要紧牙关,林冲却早抽出手指,笑道:
“你来看看,可还流血么?”
他一抽手,伤口里便不怎么疼了,反倒酥酥麻麻,清清凉凉,甚是舒坦,施恩忙低头一看,那创口果然不再冒血了!
这般疼痛,倒也值当!
当即俯身一礼,道:
“多谢大师!”
林冲神秘一笑,淡淡的道:
“心存善念,自有人助,多行不义,天罚必降!”
施恩也没听明白,只道是出家人贯口,也没往心里去,一个劲儿拉着他,非让到上首去坐,林冲也不谦,就大喇喇坐了。
忽然问了一句:
“听说,你在快活林有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