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淑怡讲解的高级政治斗争海枫还没能完全领会,但她竟然意外地,从另一个角度开始成为太子挨打事件的受害者。
安亲王福晋宫中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需要些辅助。按常理,她侄女也就是储秀宫那位没封号的妃子再合适不过,无奈这姑娘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明白更别说帮忙了,于是孝庄亲自指了海枫去福晋身边听候差遣。
要是别人让她去,海枫还敢找托辞,来两句年纪小、不懂事之类的躲懒躲过去。偏偏孝庄知道她的本事,这真是躲也没法躲。
而且,她是少数知道太子为什么挨打的局内人,这种事,越少人清楚越好。
于是海枫过上了慈宁宫、阿哥所还有毓庆宫三头跑的苦日子。
也许是被最近上的课,抑或是这种奔波的生活影响,海枫总不自觉地想起从前上班的一些事情。
比如,她当年刚毕业后,在第一个职场里被排挤的经历。
刚开始进入社会,有的年轻人不太适应环境的转变,觉得痛苦,但海枫不一样。她终于不用靠救济补贴和打零工过日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可支配收入,每天上班都充满干劲儿。幼儿教师又是她的理想职业,累也乐在其中,所以海枫兴奋得不行,丝毫没有注意到,整个幼儿园,一个喜欢她的同事都没有。
同期的两个新人联手抵制她的内卷,老职员们也有危机感,怕她打乱园里本来还算稳定的晋升节奏,所以处处别着她做事。
就这样,小半年过去,海枫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因为事态已经严峻到,职场里没一个人愿意对她释放善意。
虽然风险极大,但海枫还是果断选择辞职。
没必要所有人都一起痛苦。
B城那么大,还有很多幼儿园在招人。
到了下一家,她学会看氛围眼色,认真干好自己分内的事,至于其他的,不热心也不冷淡,保持着中上水平的表现,日子就舒服得多,交到几个不远也不近的朋友。
现在她在宫里,确实有点太出风头。
等母亲离开紫禁城这个牢笼,就想办法暂收锋芒,当一阵子咸鱼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对她的计划,陈淑怡也很赞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若在旁的地方还罢了,在后宫里,太出挑不好。”
“先生好像有感而发的样子。”
“当然。我也在内宅里吃过亏,差点失去祖母的信任。而那人算计我,也不为旁的,单单就是嫉妒而已。嫉妒我吃用上等,嫉妒我不学女红。”
“那您怎么对付这人的?”
陈淑怡长久没有回答,而且满脸抱憾,弄得海枫特别后悔。
也许,她触碰到陈先生的隐私了。
海枫正要试图转移话题,陈淑怡却接着说了下去。
“我没把她怎么样。她跟我、跟全天下的女子一样,都很可怜。除了在一片小小的天地里挣扎外,毫无出路可言。格格,其实,我很佩服你。”
“佩服我?先生,可别逗我。”
“我是真心,半点虚假也无。郭贵人在宫中尴尬又如何?有生母在,总有个依靠。她又在皇上身边得宠,对你未必无益。可你竟把这些好处全都放弃,费尽心机,要送她出宫。光是这份胸怀,可能我就没有。你这样,才是真正的孝。只要母亲愉悦,自己吃亏也无妨。”
“宫里,有什么好待的?外人瞧这里,千好万好,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也不必劳作,最多就是绣绣花,做两双鞋子,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漠北自由的风,此刻好像又拍打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