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便接过烛台,让陈廷敬方便回话。
“臣奉皇命,在恰克图河的晋商中安插细作。有长孙台吉相助,十分顺利。罗刹国商人,起初对咱们提防着,对蒙古人则略放松些。于是长孙台吉先用牛马等大牲口,换晋商的茶叶、瓷器;再用换来的货,去换罗刹商人的黄金、毛皮。他在中间,至少加收三成利润。几次下来,罗刹人醒悟过来,便偷偷跟晋商接触,要求直接做生意,人,也就插进去了。”
陈廷敬每说几句,康熙便点点头,又向两位亲王兄弟解释。
“做生意,哪里都一样。中间有人倒卖,到手的收入变少,背后的主家就会不平。朕想,罗刹在西边应该也遇到这种种事端,所以才不惜穷兵黩武,也要打到海边去,好直接同诸国做生意。譬如,法兰西、英吉利、荷兰。”
恭亲王常宁向来只有闲职,领俸禄过日子,对国门外头,当今世界如何,一时间晕头转向,不得要领。
“这可真是,家家各有难念的经。咱们大清,只嫌港口多,管不过来,皇兄成天想辙,防着洋人进来捣乱;他们可倒好,竟为了个港口,争得头破血流。”
常宁这几句话颠三倒四,虽然诸多错误,却也把凝重的气氛缓和不少。康熙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四人先喝过茶水,再接着往下议。
裕亲王比弟弟恭亲王好些,常年在军中效力,说出的见解,高上些许。
“雅克萨城,地形复杂,河网细密,若不是本地人,绝难知道透彻。物产只有人参、貂皮,粮食还要另贴补。把它打下来容易,长期派人驻守却难。陈大人管着钱粮应该知道,驻军一年算下来,其实赔本。这里尚且如此,乌第河更是艰难。皇上果真打算,派兵到那里去吗?”
陈廷敬对军中的其他事情不大清楚,账本倒是经常看,谨慎地附和。
“打不打的,朕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待会儿陈廷敬留下,帮朕给前线的萨布素写密旨,让他先想办法,打探乌第河的虚实。这些极北的地方,一年十二月,倒有六七个月冻着。粮食长不出,朕大不了贴几个钱;主要是,驻扎的士兵受罪。萨布素时常报告,前线士兵,冬天冻掉手指、甚至冻掉手脚的都有。赶紧把罗刹的事情解决了,让他们撤回来,少在那里吃苦才好。”
三人连忙出位,称颂康熙宅心仁厚。
一直说到必须得出宫的时辰,两位亲王才告退,陈廷敬留下帮忙拟旨。
见康熙面色还不错,陈廷敬试探着,先说个好消息,好方便后面,慢慢地帮海枫说情。
“皇上,长孙台吉托臣带口信,问您想不想,私下里,做点生意?”
“生意?”
“是。年底清账,臣同他才发现,和罗刹人做生意,稳赚不赔。尤其茶叶,不论品相如何,数量多少,只要运过去,立刻就能出手,连仓库都不必有。换回的毛皮运到福建、广东去转卖,又能生利。除去各种损耗,利润至少四五成。才这么短时间,已经获利七八千两。”
这样有油水的买卖,康熙听后,确实有点心动。
“爱卿善于此道,可说来听听。”
“是。臣既身在户部,难免精于算计,请皇上恕罪。若是,国库消耗在罗刹人身上的钱财,能从他们身上,再加倍找补回来,那,驻扎乌第河,似乎也就不亏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