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阿玛忙呀。至于忙什么,先生该知道的。”
陈淑怡这才明白问题出在何处,声音也越来越低。
“叔父不在朝中……”
“我不是计较这个。准噶尔的事情,到底没拿到大朝会去说,几位大学士尚且不敢轻易开口。陈大人既然在家赋闲,照顾不到实属平常。我问的是,钱钰在山东受贿。”
“这,公主如何知道的?”
“怎么,终不成全天下只能有一个陈家,我可以用吧。”
陈淑怡再次审视着海枫,见她已无从前半点青涩,既满足,又遗憾。
“公主有所不知。钱钰从前刚直,不畏权贵,秉笔直书,这些您也知道。他放外任,主政一方后,未免,有点松懈。这次也不是他自己去勒索,家人瞒着他,胡乱收的。银子已经还了回去。叔父觉着……”
海枫打断她的话,重新掌握谈话的节奏。
“谁说我不愿让钱钰改过?我问的是,陈廷敬连封信也不写,直接要瞒下钱钰的罪行。是何道理?难道当年,先生说的,六官依附于我,不过是哄小孩子的戏言?难道钱钰靳辅的困境,我没有尽力相帮?又或是,土谢图汗部摇摇欲坠,四公主前途未可知,陈廷敬就不大在意我了?”
“公主言重了!”
陈淑怡情急之下,狠心跪在海枫面前。
师生地位,瞬间颠倒。
“叔父隐匿钱钰劣迹,正是怕公主无人可用。纵有过错,初衷总是好的。请公主明鉴。”
“口说无凭。你叫他回京,亲自证明给我看。”
“这,朝中情势如此危急,索额图跟徐乾学一家斗得你死我活,皇上一言不发,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叔父恐怕得不到重用吧。”
“怎么会?他可为左都御史。”
陈淑怡难以置信,自下而上,呆呆望着海枫。
“公主,叔父病休前,可是工部尚书。”
“徐乾学还是刑部尚书呢,现在连翰林院都回不了。郭琇接连斗倒靳辅、明珠、高士奇,风头一时无两,可也招来多少嫉妒怨恨。汗阿玛要给他换个地方当差,免得树大招风。都察院可不得有个妥当人接手?陈廷敬正合适。”
海枫叫阿香换掉有点变冷的手炉,对陈淑怡的语气,恢复了从前的真诚与和善。
“先生,月盈则亏。现在不是冒尖的好时机。我若没了土谢图汗部撑腰,将来就跟五格格一般,在汗阿玛眼中,不过是个漂亮讨巧,精致易碎,玩器一样的乖女儿。汗阿玛的吩咐,五格格只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别把她当成我来教。至于左都御史,日后你们就知道了,那是个极好的差事。我好生安排,才弄到手呢。”
海枫将手炉送给陈淑怡,传步辇,又往乾清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