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叫你委屈了,朕必想个办法贴补上。”
“女儿的东西,还不是靠汗阿玛赏赐才赚来的,哪里委屈。”
她这样贴心又聪明,康熙很满意,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朕总要在你的嫁妆上额外用些心。漠北不比京城,生意好做。你开府后,要是入不敷出,也可以跟朕说。”
终于让康熙主动开口谈起漠北,海枫在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说起嫁妆,大姐姐的,大致置办得齐全。只是,恭亲王福晋曾悄悄问我,这一两年,到底会不会打仗呢?若是路上不保险,还不如先放在京城。”
康熙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觉得说说也无妨。
“索额图献计,交出噶勒丹与准噶尔议和,这你知道了吧。”
“是。”
“朕当然更偏向土谢图汗部,不过噶尔丹死了个弟弟,也不能轻轻揭过。朕让一步,他要是还死咬着不肯松动,那朕届时再发兵,朝野上下,想来再无争议。就算他同意了,噶勒丹的性命,朕另有妙计保住,不会伤着的。”
海枫听完,觉得这样的算计,未免太过理想。
前世,康熙二十八年也闹饥荒,朝廷里反对开战的声音比现在还响。康熙起初也偏向暂缓局势,好歹把天灾扛过去,国库充盈些再动手。但噶尔丹很精明,没有接受和谈,直接联合罗刹,一口吃掉漠北,逼近漠南,康熙没有办法,被迫迎战。
如今罗刹答应两不相帮,噶尔丹实力大减,粮草也缺。由此推演,噶尔丹此刻应该十分焦急。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如果康熙的提案,噶尔丹直接拒绝,那等于明着宣战,叫对手有所提防,海枫都不会这么做。假意接受,麻痹康熙,然后以较少兵力,搞一场偷袭,占据主动权,还比较合理。
这些其实不难想到,海枫觉得,康熙会如此轻敌,一是因为尼布楚的胜利,有些飘飘然;二是在对噶尔丹的认知上,出现了问题。
在他看来,准噶尔跟大清比起来,不过弹丸之地;噶尔丹跟自己比起来,那又是天差地别,只要略用智谋,便可收效。但海枫在漠北长住过六年,距噶尔丹其人又近,多布也总是提起,所以她自认,至少此时此刻,自己比康熙更懂噶尔丹。
这个人,意志强如钢铁,宁死不愿动摇。
清朝把漠北收复后,本来没有打算攻入漠西,只叫噶尔丹自己走出来请罪,便答应从轻发落其他跟着叛乱的厄鲁特贵族。
噶尔丹收到警告后,把部众都召集起来,让群众审判,他到底有没有罪。如果有,他马上去京城赴死;如果没有,他就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他曾慷慨激昂,描绘自己的理想:让所有蒙古部落,重新成为一体。蒙古人不必对外人纳贡称臣,而且要重新拿回曾经的疆土。骑兵的铁蹄,要奔向东西南北,永不停歇。
那种强烈的激情,深深感染了军队和牧民,最后少数的理智声音也被群情给掩盖过去,噶尔丹遣使者在京城公然宣称,他没有罪,所以无法认罪。康熙这才决心,一定要攻入漠西,将噶尔丹正法,震慑海内,战争断断续续地爆发在蒙古草原上。
怎么才能,巧妙地提醒康熙,噶尔丹的战争意志坚不可摧,绝不能相信,他的任何示弱呢?
而康熙所谓的‘妙计’,究竟又是什么?
海枫想再多聊几句,打探清楚,梁九功却匆忙地跑进来通传。
“皇上、公主恕奴才冒失,理藩院尚书阿喇尼有紧急密折送到。”
“知道了。四公主先回去吧。梁九功把太子、裕亲王叫来。”
连大阿哥和恭亲王都不传,海枫察觉出,康熙对这件事有多么谨慎,乖乖跪安后,出了乾清宫。
她不敢打听。从康熙对这个设计的得意神色上看,他很自负。可从结果上看,这计策应该不会有用,甚至适得其反。那么最后知道的人,等于见证着康熙失算了,哑火了。在太子跟哥哥面前,康熙或许还没那么沮丧,但在她面前,可就大不一样。她说不定,会因此被康熙疏远。
陈廷敬,快点从山西回来吧!
或许,他的进言,可以将局势,转危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