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张洞教训过后，寿衣店的中年妇女老实了许多，虽然脸上仍带有几分恶毒，但不敢吱声，只得守在一旁。

那位老人却从褪色的长衫上看出来张洞的实力不一般。

他活了这么多年，遇到的能破这长衫的人不多，而且还这么年轻的更是少见。

何况，张洞身上没有丝毫厉鬼侵蚀的痕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似乎已经克服了厉鬼复苏的问题。

长衫老人短暂思索后，决定留下这后生，哪怕今天这老脸不要了，也要摸清对方的情况。

这对自己的计划十分重要。

“后生，你我本无仇，不过的确是我小女先为难你的，所以今天这事错在我，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来我寒舍一坐可好？你有想问的尽管问，如若是我李某知道的，绝不藏着掖着。”长衫老人双手抱拳放在眼前，面带笑意的说道。

“既然天色已晚，那我也不回去了，就在你家过夜。”张洞说道，经过两人身边直接进了屋。

待他进去后，长衫老人才收回笑容，面带余怒的瞪了一眼中年妇女，后者被这一看神色一变，急忙进了其他里屋，然后锁上了门。

老人进来后，站在堂屋门口，神色紧张的探出头去看了一圈渐渐变暗的天空和街道，没有看到异常现象后，果断关上了大门。

“后生请见谅，还有差不多一炷香就六点了，凡事还需要小心着点。”长衫老人客气的说道，走到堂屋角落端起杯子倒着茶水。

太平镇的晚上有危险，这一点张洞是清楚的，所以对他们的反应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打量起寿衣店的布局来。

屋里有些昏暗，由于没有窗户的缘故，外界的光线无法照射进来，只能依靠茶几上唯一一盏煤油灯提供光线。

这盏油灯和太平客栈的有些相似，发出的光线是红色，但颜色偏淡，而且不像客栈房间里的六层鬼域那样可以暂停一切事物。

“这么淡的颜色，应该是第四层以下的鬼域...”

张洞眉头紧锁，仔细观察着那盏油灯。

这次，由于穿了中山装的原因，他能够被红光所笼罩了，并不在像以前那样直接无视掉鬼域，脱离出去。

无法受到任何规律影响的能力在某些情况下其实很鸡肋...比如无法被张伯华的唯心能力带走，或者无法进入厉鬼的鬼域，算的上是另一种问题。

而现在有了中山装的帮助，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寿衣店的堂屋两侧摆着一排椅子，正对面的那面墙上挂了个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有些模糊，看不清脸，像是失真了，而照片下方有三个灵位，从上面的名字能看出寿衣店是李家姓。

“照片里的人是我太爷，下面的灵位是他和我爷、我爹。”

长衫老人注意到张洞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灵位，主动解释道。

“你叫什么名字？”张洞扭头看着他道，露出几分疑惑，“你太爷那会儿就已经有寿衣店了么？”

“老朽名叫李鹤。”李鹤说道，“寿衣店自从太平镇建立起来就出现了，而它已经存在几百年了。”

“几百年？”张洞心里一惊。

没想到太平镇居然有如此久远的历史，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存在，这么看来，其他的店铺恐怕也是一代代传下来的，都隐藏着几百年的秘密。

特别是鬼集的主人，他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驭鬼者，身上的秘密更多。

“除了你的寿衣店，其他店铺也都是那个时代建立起来的么？”张洞问道。

“大部分是，不过棺材铺的历史稍微短一些，是近些年才出现的，而祠堂的历史更久，超过了太平镇。有人推测太平镇起初就是祠堂建立的，后来才一步步发展壮大。”

“原来...这才是你们遵守祠堂的规矩的缘故，因为那里是太平镇的起源，大部分人的长辈都来自那里，而祠堂又掌握着每个人的命脉，给你们制作灵位。”张洞盯着三个灵位最中间的那个说道。

祠堂应该是招魂人所在的地方，他们给太平镇的某些人立了灵位，为的是有朝一日可以用其魂魄具备的灵异力量对抗厉鬼，或者敌人。

而招出来的魂魄具有自我意识，这意味着他们相当于短暂复活了，自然可以看一看那个时候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或许能见到想念的后代子孙，或许能看到付出毕生心血奋斗的事业成功，亦或者看看世间的美好。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死去的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

“灵位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只有为太平镇贡献过的人才能拥有资格，其他人顶多留下一两件遗物。”李鹤说道，然后微微叹了口气，“可是，活着的时候发挥的作用微不足道，等死了又能引起谁的注意呢？”

“所以你们十分渴望从祠堂获得一具灵位的资格，才会拼命的为太平镇贡献，才会视规矩如生命，不会主动打破。”

张洞说完这句话，李鹤的目光明显动了一下。

“后生，你不是太平镇的人，却对我们很了解，实力又这么强...我越来越捉摸不透你了...”李鹤凝重的说道。

“你不必在乎我的事情，还是多管管自己吧！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鬼集开放的日子，就是太平镇消失的日子。”张洞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冷漠，“你们视为生命的规矩终将害死你们。”

他故意放出这些话，为的是勾起太平镇人们的反抗心理。如果每个人到死之前都不想挣扎一下，那么他的计划就没有意义了。

他需要的是通过太平镇的反抗，引起灵异会的反抗，只有这样，这个国家的驭鬼者组织才会站在一条线上，共同对抗国外势力。

否则仅凭张洞一人根本做不到。

不过，通过李鹤的话，他也搞清楚了掌控太平镇话语权的地方其实是祠堂。

这里的人遵守祠堂的规矩，而祠堂又被灵异会压人一等，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今晚过后，他必须去祠堂看看。

“或许，纸人店的老板把这件衣服送给你是正确的决定，太平镇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你的出现，或许是件好事。”李鹤语气沉重的说道，端起刚刚那杯茶水递给了张洞。

水杯是纸做的，显然来自纸人店，纸上寄存了灵异力量，限制住了杯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杯漂浮着几根黑色头发的茶。

不。

准确的说是鬼湖之水。

接过茶杯，张洞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们就喝这玩意儿？”

“平日里我们用来洗衣服，烧开了之后可以直接喝。”李鹤淡淡说道，然后用一股冰冷的目光看着张洞。

有意思...

张洞的目光冷冽起来，立刻看穿了李鹤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