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内侍照例将四张都还了回去,自己留了一张,说道:
“咱讨个彩头就行,沾沾武才人的喜气。再说了这些算什么,都是宫里人心里头该清楚的事情,只要不乱说编排,心里头清楚才好做差事。”
武柔笑着点了点头,很是遗憾地说道:
“我要是能经常见着圣使便好了,也有个能说话的人。”
“那见咱确实不易。”徐内侍骄傲似地说,“咱是专门替陛下传旨的人,不是赏便是罚,一个人头上哪里有那么多起伏?再说了平时守着陛下轮值,也没空乱跑。”
武柔心里头清楚,这是徐内侍让她不要想着找他的意思,不管是真不方便还是假不方便,她都很感激。
她无权无势的一个小人物,进宫之前受自己家兄长虐待,进宫之后也遭了不少冷漠和白眼,这些才是常态。
徐内侍愿意提点她,还不图她的钱财,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小曲那种公事公办的也不错,至少不会难为她。
武柔一边送着徐内侍往外走,一边叹了口气说道:
“哎……我就是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讨得充容娘娘欢心呢?”
徐内侍安慰她说:
“一心做好自己的差事就行,咱们陛下治下,最赏识能人。这一点,不论前头朝堂还是后宫,都差不多。”
说罢他就走了。
武柔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然不语。
这是第三次见这位传旨的宦官了。虽然是宦官,但许是代表的是天家脸面,读圣旨的时候字正腔圆,很有气派。
在加上他走路带风,背着圣旨金筒的时候,胸膛挺得鼓鼓的,颇有一种干练爽快的傲气。
甚至这股傲气都能盖过他那张略显发福圆润的脸,多出几分英俊来。
武柔想,他或许是从自己的经历出发,对陛下格外的有信心,才这般说的。
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世上最怕人力不可为。若人力可达,便皆是希望。
……
……
徐惠扔给了她一大堆的名单,全是长安城各府命妇的人名和丈夫官职爵位,连带着她们之间的亲属关系,祖籍出身,足有一本书那么厚,让武柔去背。
她心里头觉得这就是在为难她,有这么一本册子,若是要用拿出来查查便是了,为何要背的。
可是她没敢直接吭声,徐惠本来就瞧不上她,说出来只会雪上加霜。
谁知她刚这么想,就听徐惠冷漠地说道:
“你别以为我是在故意为难你,虽然说这些东西都有记载,可是真到了用时,哪有时间让你去照着册子翻找?
宫中不比凡间,不管是宴请番邦使节,还是节庆祭祀,都是达官贵人云集来往的大场面,办起来极耗心力,敷衍不得。这些人际关系,命妇等级,什么场合谁该来谁不该来,不都是你该了解的吗?”
武柔低着头,露出了一截小鹿一样柔软的后颈,乖声应了:
“是。”
她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容易情绪上脸了,怎么徐惠总是能搭上她心里的话?
“给你……三天的时间吧,到时候我会抽查提问。”
武柔捏了捏那一指厚的册子,一咬牙,低着头又应了一声:
“是。”
她才不会说自己背不来,虽然自己在背诵一事上真的不擅长,但是为了让徐惠改观,硬着头皮也要将这个事情做成了。
“要不要给媚才人多些时间,娘娘您聪慧,看书过目不忘,寻常人等哪里能比得了您呢。”徐惠的女官说,带着些笑意。
武柔怀疑,她说这些不是为了替她求情,纯粹就是为了炫耀她家主子的脑子,顺带踩一下她这个靠美色上位的傻瓜……
“三天还少么?”徐惠语气不悦,“我这已经是留足了时间的,要我说一天就得了。我说的是抽查,又不用她逐条背诵。”
“不必了娘娘,阿柔做得来。”武柔赶紧说,稚嫩的声音犹如黄鹂,透着乖顺可爱。
徐充容看着武柔沉默了一瞬,脸色明显好了许多,撂了一句“去吧。”就让她离开了。
她很忙,除了教授公主们学习,自己也要读书做诗写文章,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去自己管着的那几个世妇、御女的住处去看看,监管她们的日常生活。
每天的时间都很满,哪有时间只看着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