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而潮湿的水车坊中,巨大的转轮发出缓慢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绯红色的月亮照亮了一片不大的区域,在正中间,苏格被牢牢地束缚在一根结实的木桩上,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嘶吼着。
以他为中心,从屋顶倾泻而下的红色月光如同实质一般,围绕着他,逐渐积攒,变得越来越浓郁,最后竟变成了鲜血一样的颜色。
细小的红丝慢慢在空中汇聚出现,随着氤氲的红色缓缓旋转,仿佛无形的舞者在月光下起舞。
忽然一条红丝脱离旋转,贴上了苏格的手臂,然后一条,又一条。
无数的红丝一点一点将苏格整个人贴满,仿佛厚重的泥土,也像半融化的树胶,厚厚一层,最后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接着浓郁褪去,月光重新变回淡红色的朦胧。
仪式的第一段结束,而作为主持者的格拉奇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他拿出手中的羊皮纸,翻看接下来的步骤,虽然这些东西已经在心中模拟了无数遍,但他仍然十分紧张。
“这算是,成功了吗?”
虽说恶魔的气息不会有假,但羊皮纸的来历仍让格拉奇心存疑惑。
使者即便是知道现在约克市的状况,但是给自己传递信息的方式,也太过匪夷所思。
格拉奇闭上眼睛调整状态,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完成使者的任务,成功进行仪式才是首要的事情。
他将目光对准那个被浓厚粘稠、类似血浆的物质覆盖的人形,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进行下面的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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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昂都小声惊叹着。
在他的身旁,切茜娅和塞林找到各自隐蔽的地点藏住身体,眼睛都盯着水车坊里的异象。
“很难想象,在约克这种大城市中,竟然有人在隐秘地进行着这样的仪式,而且还没有人发现。”塞林转去看向切茜娅,“知道这是什么仪式吗?条件似乎并不复杂,一个人就能完成,但效果竟然,竟然能生出这样的怪物。”
“昂都不是说感应到了恶魔的气息么,那这应该就是恶魔,但仪式的内容匪夷所思,竟然还利用了绯红之月的力量。”切茜娅回答道。
“谁知道绯红之月都是在什么时候出现?有规律吗?”昂都问。
“没有规律,费伦的主教们连续记录了十几年都没摸索出规律……”切茜娅略带疑问地看向昂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连这种初入神秘领域的常识都不知道。
“所以说,他们是怎么知道今天会有血月出现的?”
切茜娅一愣,才发现自己刚才想错了,而旁边的塞林则从昂都的话中听出了巨大的压力。
在正统的六大教会之中,都没有人有绝对的信心可推测出下一次绯红之月的出现时间,可偏偏水车坊中的人可以在绯红之月出现的时候进行仪式,并且完美地借用了其中的力量。
如果说对方不知道绯红之月的出现时间,只是恰好碰上了这样一个时间点,最后将一切归为运气,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只有一个人,进行这样复杂的仪式……”塞林似乎还是不敢相信。
在他们来到水车坊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巨大的人形在血色的月光下不断变大,仿佛蚕茧。
而里面除了那个主持仪式的人,再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还有一个问题?”昂都再次小声地说。
“那个血迹,那个引导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的血迹,是谁留下的?如果我们不是因为那个血迹来到这里,虽然也会发现这次的异象,但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及时,到时候赶过来,也许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着昂都开始整理身上的装备,望向水车坊的目光开始坚定。
“我进入状态后,很难顾忌到周围的事情,塞林大哥你是知道的。”
塞林缓缓点点头。
“等等昂都,你要干什么,我们行动前要先计划……”
切茜娅的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身边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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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黑暗之中,苏格做不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不止是物理上的捆绑,那些红色的血丝一样的物质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是一种来自于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
这些东西像冰一样,最初的时候会感到冰凉,但过一会儿,接触的地方就会变得麻木,最后丧失所有知觉。
但奇怪的是,这些血丝在覆盖住自己的身体后,会呈现一种融化的蜡一般的状态,当累积到厚厚一层的时候,会因为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而滴落在地上。
这是一种侵蚀。
苏格自己十分了解,在这些血丝完全将自己笼罩的时候,就是自己丧失自己的时候。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被侵蚀。
在这样的绝望中,对于死亡的恐惧将他击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