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旁有半只成人的脚板印，浮土之上露出两只孱弱的幼儿手指头。

她头皮一麻，马上将裙角两头系在腰间，跳进深坑，以手刨土，土质很松，很快刨出一个瘦弱的男孩，身旁睡了一只熊崽崽，还有一些小锣小鼓。

我的娘，蛾儿姐的儿子。

她一软，一屁股坐在坟坑里，脑子里一片混乱，当初这是埋蛾儿姐的，怕蛾儿姐知道儿子没了，特地将小娃埋在对面的林子里。

现在，蛾儿姐的尸体不翼而飞，小娃又埋在了此地，可能最近连续有雨，冲薄了泥土，所以露出孩子的手指头。

既然老混蛋死而复活，谁说蛾儿姐就不可以？

轿车后面的女人，袭击小夫人与自己的黑影子，她觉得迷雾渐去，时情已有了眉目。

小娃身上的衣裳已经腐了，身上的肌肉还没有腐烂，她替他扯扯歪扭的衣襟，不意撕破了衣裳，露出身上缠着的纱布，纱布上还有血迹。

她双手相揖，低声祈祷，“小蛋蛋，早去早投生，不怨天不怨地不怨人，就怨自己体格儿不够壮。”

念完，她整理一下小锣小鼓，跳出坟坑，将浮土推下深坑，小娃突然坐了起来，一对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

她一屁股坐进土里，小冰猛地冲上前，露出一口的獠牙。

小蛋蛋吓得双手捂住眼睛，浑身颤栗，嘴里发出可怜的呜呜声，她喝住小冰，往后退了几步，猛地带着小冰往回狂奔，一直跑进朱家，鞋子也不知掉哪了，裙子下摆全是泥点子。

遇上蛾儿姐，她都不会害怕，却不敢看小娃的眼睛。

朱爸爸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她，“去泥里打滚了？”

她咧嘴半天，朱爸爸还是先前的模样，纯真的表情却象极了坑里的小蛋蛋，她凭空心塞，看着朱爸爸的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朱爸爸又瞪着小冰，“又是你？”

小冰彻底懵了圈，最近，它来朱家带人，总与朱爸爸莫名其妙地不合，狼脸一下子拉下来了，喉咙里发出闷叫声，朱爸爸更是不满意，“就你，能吃还贪玩，经常夜不归宿，一个人闯祸还不够，还要拉人垫背。”

小冰坐起来，冲着朱爸爸呲牙咧嘴一阵好吠，也没人听得懂它的意思。

后来，它索性从厨房叨了一只鸡摆在窗口上，以爪子指指鸡，再指指林家的方向，梓若子忍不住笑了，“它不乐意您，说是林家养的它，不是您。”

小冰鸡啄米似地点点头，指指朱秋君，再指指鸡，梓若子再次替它翻译，“它说，您还吃白它的口粮。”

“你还睡我的家！”朱秋君真是气得没脾气。

梓若子拉着还没咬完架的小冰回房间洗澡更衣，小冰一直耿耿于怀，不停地咿咿呀呀地吠，时而还冲着窗户吠几声，生怕朱爸爸听不见，直到梓若子担心崖底的母狼，小冰嗖地一声冲出房间。

半夜，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拧亮了灯，地上有一道泥痕，直通床下。

她跳下床，趴下床头一看，一对漆黑的眼睛与她对视，泥蛋蛋紧紧地抱着他的熊崽崽。

她好想一头晕过去算了，一直揉着眼睛，确实不是眼花。

泥蛋蛋用熊崽崽挡住脸，她定了定神，来了就是客，不管如何说，总要打发了他，她向他伸出手，“来，你身上脏，我替你洗一洗。”

泥蛋蛋慢慢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看着她，她的手悬累了，端了床头剩下的牛肉片，推到床底中央，“吃点东西。”

泥手手慢慢伸过来，取了一块牛肉，递进了嘴里，吃完了几片剩牛肉，他才尝试从床底下爬出来。

她把泥蛋蛋提进浴缸，脱去腥臭的外衣，解开一层一层的纱布，露出胸口的刀痕。

果然是蛾儿姐的儿子。

洗漱完毕，她取了生肉和熟肉，小蛋蛋指着生肉，吃了几两肉也就饱了，穿着她的t恤到处爬来爬去。

她想想，把他送回坟里也不妥，毕竟他需要吃东西，只能暂时留在朱家，等见了蛾儿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