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叩响了木门。左老板的妹妹一生未踏出门口,不知是否曾为他人启门。
叩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她将耳朵贴在木门上,房间中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坚持不懈地叩着门,透过一点点门缝,一个佝着身子的连袍人拖着一条腿缓缓挪过来,腿拖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连袍人走到门口,说了一句,“家里没人。”
声音像从地底下渗出来,带着让人盘算不清的凉意,她开口说了话,“我来歇歇脚。”
连袍人没有动弹,也没有离开,站了半刻,她又说,“门外人多风大,不如让我进屋子落一下脚。我想和你聊聊咖啡的那点事。”
连袍人仍不回答,她抱着一线希望问,“你是不是左晓青?”
仍然沉默。
既然院内的人不走,有可能切合自己的揣测,正当她搜肠刮肚地想着打动门后的人,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闪身进了庭院,十来平米的院子种满了水灵灵的花草,刚浇水不久,叶片上还有晶莹剔透的水珠。
她不敢端详左妹妹,左妹妹的腿脚不方便,行走很艰难,她也不敢搀扶。
一进屋,别有洞天。
家具很清新,不像家具铺的统一款式,全是手工打磨制作,桌子上摆满了咖啡豆。
左妹妹歪着身子坐在桌子旁挑着咖啡豆,唯一露在外面的十个手指没有指甲盖,疤连疤,肉扯着肉,怪不得她不露脸,恐怕脸也是如此。
“你是我见的第二个生人。”左妹妹的喉咙发出呼呼声,喉咙应该也被烫坏了,“第一个人蒙了脸,把我丢进了锅里。”
“你是不是左晓青?”梓若子揭下大衣帽子,“你认识我吗?”
“福祸有由。”左妹妹以魔鬼手撩起袍帽,一张疤疤癞癞的脸跃入眼帘。
虽然她有心理准备,仍旧被吓了一大跳,鼻孔仅有两个丑陋的洞,嘴唇贴在了一块,眼睛一上一下地扯着,左妹妹不安地问,“吓坏你了?”
“没有。”她的心像被刀剁成了泥,说不出的难受,捂住脸,不想让左妹妹看见她溢出眼泪。
“说吧,你来干什么?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她以手掌抹掉眼泪,一抬腿坐在左妹妹的对面,“我来带你回家。”
左妹妹的魔鬼手伸到她的面前,再艰难地抬起腿,“我都这样了,帮不上忙。”
“该回家了,一万年前的盟约,你还记得吗?”她握住左晓青的疤疤癞癞的手,“我的脸皮被剥了,回家后,脸皮很快就长了出来,你回家休养吧。”
左晓青摇摇头,把一颗很大的咖啡豆放到她的耳边,“你能听到咖啡豆说话吗?”
她摇摇头。
“咖啡豆说,有一个小伙子吹牛从左右村出来的。”
她一阵狂喜,不知是左晓青真的能听见咖啡说话,还是故弄玄虚。
左晓青摇摇头,“不过,咖啡豆猜他是吹的,后来,他再也没来过咖啡馆,说不定被军警弄死了,也许被富姐包走了,隔着衬衣也看出六块肌肉,寂寞的富姐一边健身一边养眼。”
很有价值的信息,小伙子在健身房。
临别之时,她走去门口,左妹妹拖着腿在门口相送,“以后不要再来,也不要再去咖啡馆,忘了我这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