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地听着二人的对话,闻名天下的万兽王也有温文尔雅的时候。
不恶的时候,声音低沉迷人。
医师替他换了新的绑带,刚出门,厨娘送来了大盆牛肉放在门口,万兽王半躺在卧榻上纹丝不动,冷冷地说了一声,“端进来。”
不怒而威!
书房中并无他人,想来,他应该是对自己说的,她琢磨了一下,试探着慢慢走到门口捧起盆子。我的天,至少小半头牛。
端着大铁盆,她想起家人们都说万兽王尿盆与食盆不分,也不敢问厨娘有没有洗盆子,低下头嗅了两下,好像没有尿臊味,又好像有尿臊味。
她端着大盆牛肉站在书房中央,他仍旧埋头在书中也不吱声,环顾四周也就卧榻旁边的几上可以搁置东西,放下牛肉赶紧退回书柜角落。
盆里有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他不用看也知道尖刀的位置,拿起刀叉起一块硕大的牛肉。
带筋骨的牛肉在他的利牙下发出筋骨断裂的声音,令她想起树屋中与子车干一起吃羊腿,每逢她啃不动时,子车干就替她咬断筋骨。
假如自己当时不说寻个像哥哥的夫婿,兴许他会请求赐婚,白家也就能逃过这场大难。
子车干真的蠢死了,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用情不深。
她躲在书柜背后偷窥着他的一举一动,思忖着,瞧他吃得多欢,吃饱了,不会趁夜生吞了自己,自己的小身板没有牛肉鲜嫩。
后来,他放下了尖刀。
她等了半晌,他已抹了嘴专心致志地看书,她犹豫许久,慢慢移到几旁,见他并不阻拦才小心翼翼拿起尖刀。
刀,沉甸甸的,刀锋锋利,刀尖尖锐,一看就是那种划皮皮破割肉肉碎的好刀,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她偷偷测量万兽王离自己至多两尺,以自己的速度,一刀准能刺入他的心脏,等他还没能反应即刻跳出三米开外,躲在书架后,等他死了,再跑。
他双眼凶恶地斜睨着她,仿佛说我把你看透了,她一慌神,刀子咣当一声掉在盆中,溅起盆中的血汁。
她慌忙紧紧握住刀柄,生怕它自己飞起来,插入他的心脏,她敢断定他一定会活活生吃了她。
这张脸,隐约有点熟识,就是不记得何时何地见过,她胡乱插着牛肉,越着急越是插不准,不是偏了插在盆中,就是力度不够,肉才到半空又掉回盆中。
他应是特别欣赏她的恐惧与慌乱,她越是慌,他越是冷静地看着她。
她慢慢恢复了平静,反正自己都是他砧板上的肉,迟早都是死,勉强镇定下来,吃上一点浸泡在血汁里的牛肉。
想起尿盆子,她就一阵阵反胃,为了保持体力,不得不硬着头皮吞下去。
厨娘来收餐具,她将盆与刀搬到门口,他一直在床榻上看书,她胆战心惊地坐在阴暗的角落,想起半熊王霸王硬上弓的笑话,不知是福是祸。
凶恶的眼睛始终没有看她一眼,那本厚厚的书已经翻到了末页。
深夜,他还不就寝,她蜷缩在书柜角落,微凉的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他提起皮毛大衣扔在她脚下,却没有看她一眼,吹灭了灯,自己和衣倒在卧榻上盖上被子,不一会响起微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