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而来。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嘴边有淡淡的笑容，连走路都能开出花来的帅气……这一切，都是她熟悉的。

终于，他来到了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越发的厚重。“若可。”他低声喊她，磁性的嗓音。

凌若可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都忘了回应。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来，抚上他的脸，暖暖的温度。她终于露出了笑容，也落下了喜悦的眼泪。“擎风，你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他抓住她的手，温柔地笑着。“若可，我答应过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

字字句句，凌若可听得清清楚楚。

“擎风！”她惊喜地唤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却扑了个空。“擎风？”

“若可！”谭佩诗大叫一声，只觉得自己绷紧的神经总算松了一下。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了。“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凌若可抓住她的手，着急地说：“佩诗，擎风他没有死！”她的喉咙干哑，声音也是嘶哑的。

谭佩诗急忙端了一杯水过来，让她喝几口润润喉咙。她这杯子还没放下呢，又被若可抓住了手。

“佩诗，擎风没死，他没有死！”

谭佩诗拍着她的手背，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很不忍说出残忍的话，但是也不能任由她活在自我构筑的欺骗世界里。

“若可，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也很伤心。我们每个人，都伤心得想死掉。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要是死了，就对不起队长和傅培刚了。他们当兵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能过安定的日子。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得坚强地活着。你难过就哭出来，别把自己关在幻想的世界里，行吗？”

说到后来，她又忍不住哭了。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凌若可着急地质问。“我不是自我欺骗，擎风真的没死！”

“好吧，你没有自我欺骗。那你怎么知道队长还活着呢？”部队都已经求证过了，当时炸弹爆炸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在那位置。炸弹过后，楼塌下来，整个地将他们埋在了地下。

“擎风亲口对我说的呀。他说他还没有死，他还活着！”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很温柔，还摸了她的脸。

谭佩诗明白了，她活在梦里。“队长在哪里告诉你他还活着？”

“梦里啊。”凌若可毫不犹豫地回答。

谭佩诗捧住她的脸。“若可，你看着我。你那是在做梦，不是真的。队长他、他真的不在了，你要、你要坚强起来！”说着，她的眼泪止不住了。

“佩诗，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凌若可很着急，突然掀开被子下床。“我不跟你说，我去把擎风找回来，你就会知道我没说谎了。”

谭佩诗急忙一把按住她。“好好好，我相信你。就算要找人，也要把你的身体养好了再说。你还在吊点滴呢，快躺回去。”

“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凌若可看着她，目光如炬。她相信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擎风还活着！

谭佩诗眼里含着眼泪。“我相信。你先睡觉，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无论你要干什么我都不会干涉，我还会陪着你一起干，行吗？”

凌若可只好重新躺回去。嘴里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话。但没多久，就睡着了。

谭佩诗擦着眼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若可的倒下，换来了她的坚强起来。现在，她已经能够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了。只是每当无人的时候，胸口那里的疼痛就特别的剧烈，像是被人挖了一个大洞，里面已经空了。

躺在床上，她彻夜彻夜地想，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她虽然大大咧咧，有时候说话能气死人，但从来没有害过谁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子惩罚她呢？

缓缓地闭上眼，谭佩诗放任眼泪肆意地流淌。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可是这伤真的太疼太疼了，她撑不住啊！

谭妈妈站在病房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自己默默地擦眼泪。

凌若可又睡了一觉，终于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只是原本就瘦得厉害，这会都已经有些不成人形了。

吃过饭，凌若可拉着谭佩诗，开始研究怎么去找人救人。她神色很平静，不像是陷入了自我欺骗当中。

谭佩诗也被迷惑了，更多的是担心。“若可？”

“嗯？”正在本子上涂涂画画，想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的若可不解地抬起头来，看到好友一脸担忧。“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被打击傻了，在这胡说八道？佩诗，我很清醒，真的。”

“可是——”

凌若可堵住了她要说的话。“你又要说可是他们已经求证过了是吗？可是他们没有见到尸体啊。”

凌若可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看，他们只是推断，而没有亲眼看到。不管是擎风还是傅培刚，他们都不是一般的兵。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以非常理推断，也许他们还活着？佩诗，你能接受这个判断，我不能。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谭佩诗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升起一股希望的火焰。“好，我们一起去找人！可是，要怎么找呢？我们两个人去X国吗？可人生地不熟，那里还是战乱那样太危险了，我们也不知道当时具体的位置。”

凌若可想了一会，下了绝地用。“我想去见擎风的爸妈，让他们想办法。”擎风爸爸也是军人，人脉广，肯定有办法。

“可他们会帮忙吗？”谭佩诗想到那个让人头疼的上将和杨紫云，就觉得希望很渺茫。

凌若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擎风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应该会帮忙的。无论如何，我们试一试。他们要真不肯帮忙，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

于是，她们定了第二天到B市的机票。

谭佩诗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把她们的想法说了。老人家也不多问，只叮嘱他们要小心。

两个人女人躺在床上，嘀嘀咕咕到了半夜，才累极了睡去。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的。一刻也不在床上多呆。

凌若可走到楼下，看到那个跟随她的人。“去机场，我要飞B市。”

拉开车门，两个人坐了进去。

那人照例给苍唯我打了电话。不知道苍唯我说了什么，那人把电话递给她了。

凌若可不等苍唯我开口，直接就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要去B市。你要么让他送我去B市，要不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吧。”

“你就这么想死？”苍唯我的声音，从未有过的阴冷。

凌若可拿着手机，呈四十五度抬头看着天空。她没有哭，但是让看着她的谭佩诗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大哭一场。

“苍唯我，我爸妈不在了，擎风要是也不在了，那么我活着也没意思。”她这句话说得不强势，反而有一种绝望。

苍唯我在挂断电话后，良久还在失神。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绝望的声音——那么我活着也没意思。

……

坐在车上，凌若可也很忐忑。擎风的父母都不喜欢她，愿不愿意见她都不知道。如果他们真的不愿意见她，可怎么办？

谭佩诗伸出手来，握住凌若可冰凉的手，在掌心里搓着。但是搓了很久，却还是没有一点要暖和起来的意思。

“佩诗，没用的。冷源在心里呢。”她转过头来，喃喃地说了一句，又转了回去。

谭佩诗握着她的手，张张嘴，却没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只寄希望于他们真的侥幸还活着。她其实心里明白，他们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如果当时的情况属实，那么这个生还的几率基本是0。只是她太希望傅培刚还能活着，所以才愿意跟着若可一起去相信她的梦境。

两个人一路心情冰冷地到了机场，上了飞机。窗外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但都感觉到了冷。

当出了机场，看到接人的车子，凌若可第一次在心里感谢苍唯我。她上了车，根本不用吩咐，车子就飞了出去。显然，它已经知道目标所在。

车子出了机场，直奔紫云首府。

紫云首府在军区大院内，不是随意就可以进去的。所以她们的车子，毫无意外地被拦在了门外。问了身份，再问了寻找的人，守卫的士兵开始打电话。

凌若可隔着门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杨紫云肯不肯让她进去。她自己还没下判断，守卫的士兵已经传达她的意见了，不认识！明显，杨紫云不想见到她。

“若可，怎么办？”谭佩诗皱着眉头，已经是夏天了，烈日当头真的很痛苦。

凌若可没有回答，而是又转向守卫。“兵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再拨一次，让我跟主人说句话，行吗？我真的有很紧要的事情要见他们，拜托你们了！”

“好吧，我们就再打一次，如果还是不肯让你进去，你就离开吧。这里不是可以闹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