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得有点早，凌若可站在操场边上，看着那个年轻的男老师领着一群小孩子在玩老霍捉小鸡。

福安在队伍的最后面，几乎要把前面孩子的衣服拽得变形，笑得嘎嘎响。

看来老师把原本为福安准备的责备全部在下午的时候经过电话转移给母亲了，所以小朋友现在才笑得这么嚣张。

“妈咪妈咪！”福安看到远处的身影了，果断松手脱队。

老师大张着双手去捞，扑了个空，于是咆哮起来：“福安！还没有放学！”

福安当做听不见，直直冲向凌若可的腿，无比熟练地在快撞上的时候往上一蹦。

凌若可很配合地弯腰接住他。

“霍太太来接福安？”一个路过的老师温和地和他们打招呼。

“老师好。”凌若可点头。

“离放学不到半个小时。”老师摸了摸福安蓬松的头发。“既然妈妈难得来接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福安欢呼一声。

凌若可皱眉，看向远处还在满头大汗抓小鸡的那位可怜的老师。

“没有关系。”这位老师微笑。“只有今天破一次例。”

福安晃悠悠地拉着妈妈的手，朝看向那边的老师做鬼脸。

凌若可把他的脸掰过来。“今天你闯祸了。”

肯定句。

福安东张西望：“车呢？”

福安向来是不愿意撒谎的，所以这种时候通常都会很拙劣地转移话题。

“今天我工作的时候，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凌若可慢慢和福安说明，他们母子之间很坦诚，不会拐弯抹角。

福安低着头在凌若可身边的影子里走。

“向园长说对不起了没有？”凌若可最关心这个。

“嗯，园长说不要紧。”福安伸手拉住凌若可衣角。

“真的？”凌若可不是不相信福安，只是不相信院长肯这样善罢甘休。

“嗯嗯，”

凌若可顿了一下，“……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这是不对的。”

福安连忙点头。

凌若可打开车门，福安爬上车去。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拔园长的花。”凌若可一边开车，一边说。

福安摁车门边的开窗按钮玩。“找小人。”

凌若可没有走平时回家那条路。“人参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长……那个今天晚上我再告诉你。可是你拔了一棵花以后，就应该知道花下面是不长小人了。为什么要把整个花圃的话都拔掉？”

福安摁住摁钮，车窗开得很大。

“福安。”凌若可在路边停下车，很耐心地等福安开口。

福安的眼睛却飘向路边的几家店。

这个路段是几个小区集中的地方，凌若可停车的位置正对着两家面包店。下午最后一批面包出炉了，那香味飘得满街都是。

福安在心里抓耳挠腮。但是不回答妈妈的话，妈妈是不会带他去买点心的。

“嗯，因为那些花是老师种的。我前天看见老师和园长一起在花圃里挖泥巴……要是花被拔掉了，老师一定会生气的。老师生气就要给你打电话，然后你就会来接我了。”福安说。“你会骂骂我，然后和我一起回家吃饭。”

“我不骂你。”凌若可心酸，伸手去摸福安的脑袋。她明白是自己忽略孩子了，孩子要故意做点什么来引起她的注意。

“我以后会尽量早早回家。大概不能每天都像今天一样早，但是我会争取每天都来接你，好不好？”

凌若可笑着打开车门。“下车吧，我们去买巧克力蛋糕。回去了放进冰箱里，晚上看动画片的时候一起吃掉。”

她确实错了，她不能因为工作而冷落了家人。

晚上回家，凌若可在电话里对着上校做自我检讨。态度异常诚恳，一字一句都出自心底。

电话那端的上校听完了，第一句话问：“媳妇儿，累不累？”已经忙到没时间回家做饭吃饭了，那岂不是累坏了？

凌若可先是愣了一下，没明白这个跳跃。待会意了，一下子就湿了眼睛。没有责备，没有期许，只有关心。“不累。擎风，我不是想赚很多很多钱，我也不是想证明自己多么能干，我就是想做一些事情。不过，我以后会努力把工作安排好，不让它影响生活。”

“嗯，我的媳妇儿肯定能做好的。只要你不觉得累，那就继续做吧。但我不希望你太忙，我会心疼的。”低沉的嗓音，语气并不多么煽情。

凌若可却感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不管她做什么，他总是毫无条件地支持。除了希望她好好的，再没有别的要求。

“擎风？”

“怎么了，媳妇儿？”上校敏感地注意到，媳妇儿的情绪变化。

凌若可含着眼泪笑。“我今天有没有跟你说，我爱死你了！”

这话成功地让上校热血沸腾了。虽然早知道的事情，但是说了跟没说是不一样的。他知道，他的媳妇儿不爱把这些挂在唇边，跟他一样。

随后，上校又让她把手机递给小家伙。在电话里，恩威并施地把小家伙给教育了一番。

……

日用品公司的提案时间终于到了。为此，凌若可带着夏默特地从Z市飞往A市，那是该公司的总部所在。

凌若可是特别给上校报备过的。既然心里坦荡，那就没必要有所隐瞒。

在上校的心里，A市始终有一个超级危险分子，那就是苍唯我。所以他是非常不乐意的，但那是媳妇儿想做的事情，他又不愿意阻止她，只好自己在心里闷闷不乐。

傅培刚都看出来了，队长这两天又有点那种欲火憋着不能发的状态。一干南瓜的日子，又要难过咯。

凌若可和夏默是提前一天到的。

在酒店住下，吃过了东西，夏默就一个人逛A市去了。凌若可则跟以前的上司顾捷约好了，买了些东西就打车到了顾捷的家里。

顾捷还是老样子，干练精悍却不失女人味，是个魅力四射的女人。“我说当初怎么急着要走呢，原来是自己做老板去了。”

她当初为了逃避苍唯我，可是仓促辞职。当时顾捷还说，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回来。

顾捷在工作上要求是非常高的，一般的人很难入她的法眼，所以当初凌若可可是被嫉妒死了。

“哪里，我这不是资质太差，别人看不好，只好自己想办法混口饭吃嘛。”凌若可挽住她的手臂，走进们来。

顾捷就是这样，工作上活脱脱一个女魔头，但到了生活上，却是可以开玩笑可以掏心掏肺的朋友。

两个女人你笑我一句我戳你一下，聊得倒也开心。

第二天的提案，果然非常的激烈。竞争公司不少，又都很有实力，

不过，凌若可有个特点，她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通常是非常自信的。因此，这激烈的竞争长眠并没让她退却半分。夏默更是个一个锋芒照人却又非常淡定的主儿，两个人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提案结果是一周之后才出来的，所以还需要等待。

回程的机票是第三天的晚上的，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天时间留在A市。

A市是凌若可的家乡，撇开跟苍唯我的婚姻不说，这个城市有着她最美丽的记忆。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爱上了，也在这里失去了一切。如今，她又得到了幸福。

幸家大宅已经卖掉了，她就是想去看看，也进不去。况且，人已经不在，再看地方，突然伤感。于是，她决定就四处走走，只当消耗时间。

凌若可愕然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跟自己这样的想像。她很确定，自己是独生女。而她那被妈妈迷得神魂颠倒的爸爸，不会有私生女的可能。

可眼前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咋眼一看，她真的觉得很像。仔细看，才能挖掘出区别来。

对方也在看着她，静静地打量着她。

也是，如果你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跟你如此想像，你也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几眼。

她们最终都没忍住，慢慢地缩短了彼此之间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