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如雪,轻纱罩面。
那人衣裳如冰如玉,鞋子绣纹淡雅,非但人卓然,就连衣袂穿着都一样卓然出尘。
有山风吹过,白衣人衣袖轻摆,一柄长剑自袖中而露,露剑身半截。
看不到剑柄,即便以唐莲的见识,也猜不出那剑的名字。
但很明显,是一柄软剑。
用软剑的人少,因为软剑讲究的是出其不意。
缺点是力量不足,对于执剑人要求很高。
若是执剑人不行,怕是发挥不出那剑的力量。
唐莲停下手里的动作,向那人抱拳招呼:“敢问来者名讳,为何而来?”
“这个人……”白衣剑客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剑尖指向已经半截入麻袋的鲜于通:
“他需得留在此地,五月十二之前,无论死活,你不能带走。”
唐莲沉吟道:“我奉师命而来,恐怕不能照阁下说的办。”
白衣剑客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动手了……”
“且慢!”见那白衣剑客要拔剑,唐莲赶紧道:
“此人是佛彼白石要的,还请阁下想清楚,莫要惹祸身。”
倒不是唐莲怕了这白衣剑客,但他不想这般不明所以地就让人家卷入麻烦。
若是白衣剑客执意动手,佛彼白石必然要去调查他。
而被佛彼白石盯……唐莲一个佛彼白石的人都觉得难受。
白衣剑客似乎并不在意佛彼白石,也不知道是实力不惧怕,还是完全没听过。
唐莲忽然想起,那抓了鲜于通的人并非江湖中人,便问他:“敢问阁下,此人可是你抓的?”
白衣剑客点了点头:“是我。”
“请教高姓大名?”唐莲态度很谦逊。
白衣剑客答非所问:“我非江湖人士。”
唐莲道:“一灯大师已经将情况告知佛彼白石,但家师纪汉佛有命,需得将此人带回去处置,请阁下行个方便吧。”
白衣剑客低头看着唐莲,缓缓道:“苦主来之前,鲜于通必须留在寒水寺下。”
他的声音里并无锋芒,却处处透着不容反抗的味道。
唐莲伸手捏出指尖刃:“那便只好得罪了。”
唐莲骤然伏低身子,如离弦之箭往白衣剑客所立的树下冲去。
白衣人露在袖外的半截长剑一振,唐莲只觉眼前一亮一暗,一片光华艳盛泉涌般乍开乍敛。
接着,剑气破风而来,剑意直击魂魄。
唐莲心里一瞬迷茫,一颗心刹那间悬空跌落。
眼前只见那支泫如秋水的长剑不知如何拧了一个弧度,在他脑后一掠。
接着,白衣剑客向后轻轻一跃,拉开了和唐莲的身形。
唐莲伸手,抓住了自己刚刚被削下的头发。
其实在方才那个角度,削下他的头颅比削下他的头发更简单。
白衣剑客并非炫技,只是的确不想杀他,只是阻止他带走鲜于通。
而只是一个照面,唐莲就知道,十个他也不是这白衣剑客的对手!
白衣剑客要打他,甚至不需要内力,只要凭借这非同凡响的步法和剑术。
这是一个怎样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为何不在江湖?
眼见白衣剑客站在不远处,持剑望着他,唐莲有一瞬间很想扯下面纱,看看那人面容。
但他知道,他没有这样的本事。
“前辈实力卓绝,唐莲告辞。”
说着,他将鲜于通从麻袋里头掏了出来,又将麻袋叠好收起。
而后,唐莲眼见那白衣人看了他一眼,持剑飘然而去。
唐莲看着他飘然离去的身影,脑海中忽然蹦出两个字——剑仙!
当世有七位剑仙,世人难睹他们真容。
不过,唐莲倒还真见过一位剑仙。
是他师父百里东君之友,雪月剑仙,李寒衣!
…………
登封少林:
自七侠镇离开后,李寒衣就一路向中部赶去。
没几日,路过河南,她忽然想起少林寺中有一位僧人,号一灯禅师。
此人似乎曾和李相夷有过几番交情,李寒衣这才少林寺来。
少林寺风景颇好,云雾缭绕,不似人间。
行于山路中,见湿润雾气,心情似乎也平静不少。
李寒衣走了一程,,忽听得碑林旁树丛后传出一阵铁链当啷之声,一人诵念佛经。
“是时药叉共王立要,即于无量百千万亿大众之中,说胜妙伽他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李寒衣听了这四句偈言,不由得痴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李寒衣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七年……
不止七年了,怎么只有七年呢?
相夷失踪于七年前,可她心悦于他,何止七年?
乔婉娩大约终归会放下,李相夷失踪的前四年,她也不知跳了几次海。
近年,却是不再寻死觅活,也再无甚消息传来。
而她呢?
李寒衣到底是个骄傲的人,她不觉得,此生还能爱其他人。
可就这般找下去,会有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