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开始感觉到少年似乎出现了问题。

卡芙卡心中的情绪是担忧、不安。

那么在得知真相以后，知道是少年为了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找回自己的恐惧，选择牺牲自己以后。

心中的情绪反而变成了莫名的完全、找不出源头的愤怒。

并没有因为少年的自我牺牲感到赞叹。

这本就是一个最大的伪命题。

所有人都会因为英雄的牺牲而感到悲壮。

除了英雄身边的人，爱着英雄的人。

即便爱着那个自我牺牲的人的人本来就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真正对一个人有感情的话，是绝对永远哪怕一点点希望那一个人为自己而牺牲的想法都不会有的。

只有毫不相干的人才会渴求英雄牺牲自己来拯救他。

或许是因为即便地位、人格与尊严与少年是平等的，年龄和视角的差距却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平等。

两人之间的相处足足十七年时间，卡芙卡是亲眼看着江城长大。

从五岁的小不点到记忆中二十二岁的少年。

那副脸逐渐挂笑容，变得活泼、富有智慧的少年。

从面对恶魔只能发呆等死，到现在甚至可以面不改色的将恶魔撕裂解剖，分析出自己所需要的数据。

从那个面对自己的惊吓只能被动接受的少年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不仅可以全盘接收，甚至有闲心反击回去，能以某些更高超的方式甚至惊到卡芙卡的人了。

这种视角和相处方式会催生糜烂的感情，挑战伦理下限的行为。

同时也会让双方都被染对方的颜色。

完全不同的色彩，粘合在一起才是最不可能分开的。

卡芙卡能感受到自己被少年染的颜色，已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曾经一样独自作为猎手生活了。

但是唯独在此刻，少女却完全感受不到少年被自己影响的部分。

为什么会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能在口中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为什么连事先找我说明一下都不可以？

为什么连给我劝阻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这是愤怒最大的理由，因为无法理解，因为无法接受。

无法理解少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法接受为什么连和自己对一下都不肯。

在此刻的少年显得尤为的陌生，与过往的任何一个片段都无法挂钩。

她完全不知道少年何时变成了一个如此漠视生命，如此独断专横的人，甚至不会事先找别人讨论。

江城甚至完全不会在乎自己这么选择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直到……

“但我的能力仅限于此了，这个世界有东西在约束着我，阻止着我改写笼罩在世界数千年的阴影。”

“我没能力击败那个阴影，至少没能力击败阴影的同时履行约定还保住生命。”

“所以……”

“——对不起，大姐姐。”

……

……

……

那一瞬间，卡芙卡无法理解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