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图拉博说不下去了,他从桌上抓起笔和纸,快速写出一串文字,塞到莫尔斯面前,转过脸不看。
莫尔斯向后稍退以便视线聚焦。随后,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线,低沉有力地逐字念诵:“钢铁生力量,力量生意志,意志生信仰——帝皇都跟你传什么道了,信仰生荣誉——你竟然在乎这个,荣誉生钢铁——绕回来了,嗯,挺不错的……
“你写的很好,佩图拉博。所以不要这么忸怩,你三米多了,谁说你写的不好你可以直接打他,除了我你打不过。还有帝皇,荷鲁斯,马卡多什么的。”
佩图拉博单手捂了一下脸,“你什么时候变暴力了。”
“在我知道你其实不会真的因情绪而伤人的时候。”莫尔斯拿过佩图拉博指节紧绷的手中写着祷言的纸,右手在空中一晃,指间多了支羽毛笔。
他在纸上写了当日的日期,备注“佩图拉博新作”,向空中一抛,金色符文闪过,纸张消失。
刚刚被安抚的佩图拉博立刻目瞪口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跳进他的思维回路。
“你这些年……在收集我做的东西吗?”
“嗯,很值得珍藏。”莫尔斯直接地说,“以实体物品为主,第一件是那张银版相片。还记得它吗?我们在山崖下拍摄的那一张?那时候你还没这么大个子,挺可爱的。”
“你……莫尔斯!”佩图拉博慌乱地叫起来,得益于原体惊人的记忆力,当年他对莫尔斯口出的狂言又纷纷回到他的意识表面。“你不能——”
“第二件是你二次雕刻的双人石像,你在和我的比武中占上风的那件。因为原件过分庞大,我后来帮你画了三视图来留作纪念。”
佩图拉博只觉整个世界开始摇晃,黑暗和冰冷把他兜头罩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尽量屏蔽莫尔斯的声音,但那刻意营造情感饱满效果的语调孜孜不倦地入侵他的心理防线。
“后续是一些你小时候做的练习,一些精巧小玩意的制作,几何花纹设计,炭笔速写。每次你开始一项新的探索,或者我发现你有进步了,我就会留个记录。”莫尔斯如数家珍。
“再后来,还记得你给过我一个你自己做的相机吗?当年你还和我强调,你的相机性能更加优秀,拍摄效率也高得多。所以之后的记录大部分就是用你给我的相机拍摄的。比如卡丽丰戴冠时你那张严肃的脸。”
佩图拉博想坐下,可惜找不到大小合适的椅子。
“好了,”莫尔斯站起来。他拍了拍佩图拉博的小臂。“我珍藏这些事物,是因为我在乎你的成长。”
“这两天我反思了一下,发现我分别与马卡多和帝皇承认过我关心你,但尚未对你亲口道出。我决心不能成为和帝皇一样的反面典型,所以我打算坦白那么两句——行了,就这么简单。你还想听好话我就只能开始朗诵赞美诗。”
佩图拉博恍然间只觉得世界的黑暗通通退散,一切可爱的事物都彰显出各自的明亮和欢喜,虽然他依然觉得自己脸在变烫。
他抿了抿嘴唇,原本想要向莫尔斯追问的帝皇塑像问题也不好意思开口。
佩图拉博根本无法破坏如今难得的氛围,随后他意识到,莫尔斯方才说的那几句话,也将在他心中获得珍藏。
今日就算了。他想。
“那你……最后记录的东西是什么呢?”佩图拉博尽力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值得害羞的。
他有自信与任何人直言,自己近几年表现优良,无事需要隐瞒。
莫尔斯挑起眉,打了一声响指。
一段录像倏然出现在空中。
“我不需要他,莫尔斯。”录像中,佩图拉博身穿不完全合身的古怪长袍,对着莫尔斯的帝皇雕像一本正经地说,“我需要吗?我确定不需要……”
佩图拉博双手一齐拍在脸上,一个字都不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