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赛罗。”战士回答,脸上镶嵌的赤金闪过反光,“我带着我与兄弟萨达尔·弗莱明的名字而来。他已在战斗中身亡。”
“上前来。”原体说。齐赛罗穿过长廊,身影消失在金色光点所在的房间之内。
“你背负何名而来?”
第二名战士回答:“拉法·托马,我带着兄弟萨勒姆与卡钦斯基的名字前来。他们已在战斗中身亡。”
“伊萨克……”
“欧罗……”
战士依次起身,明黄战甲依次融入金光。
“西吉斯蒙德,我带着兄弟伊斯库斯的名字前来。他身处无畏之中。”
西吉斯蒙德平静地站起。
“西吉斯蒙德,上前来。”
他迈步向前,向黑色长廊中唯一的明光走去。
穿过长廊,尽头的房间展现出无限的宽广,十三盏烛台圈出同为黑石材质的圆环基座,基座中央竖着一根纯白石柱,石柱顶端有一只全新铜盘。
万物皆不曾被启封,直到黑暗深处,一支火把被点燃,照亮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罗格·多恩手执火炬,向圆环基座走近。天鹰的利爪与鹰喙在金盔上几欲飞起,更强化了白发原体本身坚定冰冷的磐石之姿。
火焰噼啪燃烧,细碎的回声一直往黑暗深处无限延展,像无言的风,荡去难以观测的虚空阴影。原体浅色的虹膜上倒映着火焰的外沿,这簇烈焰在原体与子嗣之间共享辉芒,誓言在此刻被孕育。
罗格·多恩倾斜火炬。烈焰流进铜盘,点燃早已备好的燃料。
火焰升腾,某种永恒灼烧的回响将呼啸的黑暗挡在圆环之外。一股切实存在的磅礴力量穿透了每一名战士的心灵,在烈火的光辉卷过黑暗之前,首先被席卷的是战士自身。一些东西被烧尽,被掏空,被取代,又有新的明亮之物在空缺中被永久点燃。
“孩子们。”多恩说,环视着他首批立誓的子嗣。“你们如何看待火?”
西吉斯蒙德迎接多恩的视线,在那双冰雪般的眼瞳里有一种潜在的冷酷信任。这剥夺了他的呼吸。因威特的风雪曾洗涤他的杂念,而烈火则与这黑色的圣堂一样,呈现出崭新的不朽。
“战争是火焰。”罗格·多恩说,“带来无尽的痛苦、死亡与鲜血。我们将是战争的缔造者,万千世界的毁灭者。我们将化身烈火,因为我们无从退缩。”
基因原体将他的手抬起。在黄金臂甲的末端,他未着手甲。
罗格·多恩手握成拳,置于烈火中央。火焰直接包裹着他巨大的手掌,就像包裹一块永恒的纯白石雕。
“净化是火焰。”基因原体说,“灼烧是洁净的代价。我们焚尽烟尘,灭却污秽。火焰焚烧之后,留存的便是新时代的基石。我们将化身烈火,因为我们身负重任。”
微型伺服器嗡嗡作响,首先摘下手甲的是西吉斯蒙德,尽管他没有收到任何命令。
西吉斯蒙德凝视着基因之父,在对方的眼中既无谴责也无鼓舞。多恩沉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直到他将手掌放入烈火,在皮肉被火焰灼烧至剥落的痛苦中,向基因之父回以同样沉静的注目。
在那张顽石般的面容中,西吉斯蒙德的灵魂被一种无法用语言传达的理解触及并裹藏。
与他拥有同样感受的是罗格·多恩。火焰照亮了眼前子嗣宝石般的湛蓝双眼,被炙烤的疼痛强化着他永恒的决然。在这一刻,多恩知道自己正与这个孩子共享彼此所拥有的一切。
他想起一块毛毯。一个老人,用火钳松动壁炉里燃烧的木柴,暖色调火光挡住风雪,能源塔在黑夜里摇晃出橙黄的光点,世界在安静地微微旋转。跃动的火光变得温暖。
他询问过老人为何因威特还在用原始的方法狩猎,老人告知了他何为生存意志的传承。他不会假装自己曾经理解,也不会假装如今不理解。
“生存是火焰。”罗格·多恩说,顺着西吉斯蒙德的拳头看去,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那滚烫的火苗。“温暖,光明,守夜,捕猎,烹饪,锻造。一切由火焰而始。我们战斗,净化,然后我们让人类活着。我们将化身烈火,因为人类将在这遥远冰冷的黑暗宇宙中生存。”
更多的子嗣依次脱去手甲,十三只相比基因原体的手小上太多的拳头拱卫在他手边。残酷的意志经由火焰传递,将誓言与痛苦一并铭刻。
“为了帝皇。”多恩说,“为了人类。”
“为了帝皇。”他的子嗣齐声立誓,“为了人类。”
多恩从火中抽出手掌,他的子嗣依照将手置入烈火的顺序取出各自的手,自然垂放在体侧。鲜血顺着他们的手指落下,滴至黑曜石表面,融进圣堂的基石。
“再见,孩子们。”罗格·多恩说,听见自己的声音中掺进了火焰的温度,“西吉斯蒙德,你留下。”
金发剑士照做,绕过铜盘靠近了他。他烧伤的手掌没有半分颤抖,冷静已克服他神经上的痛苦。
多恩凝视着他,然后问:“你是战士吗?”
“是。”西吉斯蒙德说。
“你想战斗吗?”
“不想。”
“那么,你为何来此?”
“为了战争。”他回答。“为了净化。”
“不为生存?”
“为想生存之人。”西吉斯蒙德平静地说。黑色圣堂墙壁上的烈火之影在他背后永恒燃烧。
罗格·多恩抽出长剑。不是战场上杀敌的链锯大剑,而是因威特上锻出的钢刃,通体银亮,简朴而冰冷。
“我需要建立我的卫队。”
他将长剑点在战士肩头。
“西吉斯蒙德,你是我的第一名圣殿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