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陌生的山野里,突然遇见一个熟“人”,陈则多少是觉得有些亲切的。
小黑在陈则的腿边蹭了蹭,然后便朝着某个方向走去,尾巴是翘起的,尾尖微微卷着晃着,似乎是在和陈则招“手”,走了两步,回身朝陈则喵了一声。
陈则这才意会到,小黑似乎是带路。
他不知道小黑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但下意识地,便跟着小黑走了。
在罗奶奶的故事里,奶奶嫁给爷爷之前,戴家人去庙里请回来一只颇有灵性的黑猫,那应该就是爷爷照片里抱着的那只玄眼衔蝉了。
按年头算,小黑不可能活这么久,但极有可能是那只黑猫的后代,难怪也这么有灵性。
跟着小黑走了一个小时,约莫一里山路,陈则的眼前倏地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块缓坡,一座砖石屋建于其上。
陈则愣了半晌,脑海中有一些陌生而又久远的回忆开始浮现。
幼年时,父亲曾带他来拜见过爷爷几次,但年纪实在太小了,对这种大的场景上的画面印象十分薄弱。
他脑海里的,更多是一些微小的细节碎片。
大门上微微开裂的缺口,石砖缝隙里长出的小草,需要抬脚才能越过的大门槛,散乱堆在屋门边的柴火……还有柴火间突然爬出来的带壳小黑虫。
他寻着自己模糊的记忆碎片,努力的搜寻那些熟悉感,大门上的缺口更大了,石砖缝里钻出的小草爬满了整片墙,以前觉得高的门槛原来又矮又窄……而本应该堆着柴火的地方则是空无一物,积了层厚厚的灰。
小黑虫子还是有的,他们伴着灰飞在半空,时不时会围着陈则转上一圈。
陈则依稀记得父亲曾和他说过,这种虫子咬人很痛,但只要你不招惹它,它就不会来咬你。
小黑来到屋里后,轻车熟路地从一个破窗钻了进去,陈则透过破洞朝里看了眼,只见小黑跳上了一个柜子顶,然后安安心心地蜷了起来,旁边还放着块它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毛巾。柜子一边的地上,还有半个吃剩的鱼头。
陈则这才意识到,小黑可能一直就是住在这里的,所以从来不在西辞留宿。
屋子门没有锁,陈则一推就打开了,但木头门很是老旧了,打开时吱呀吱呀的响着,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
或许是因为一直破着窗,屋子里并没有太浓重的尘灰味,只有点多雨季节的潮木味。
陈则在屋里兜了两圈,内里的空间并不大。
进去先是一个兼职书房的门厅,靠着窗台的位置摆着一张工作桌,上面因为漏进来的雨水潮了一片。
再往里,是一间三四平大小的卧房,有个连通着后院的小门。
厨卫都是单独在院后的,用的还是烧柴的土灶,除了空锅和灰尘空无一物,连老鼠都不愿意光顾。
陈则绕过灶房再往后逛了逛,在一个被屋檐遮挡的阴凉处,发现了两块墓碑。
一块属于陈则的奶奶戴红,一块则属于他的爷爷陈国华,陈则恭敬地拜了拜,绕到幕后,却意外发现爷爷墓碑后的立碑人处刻着一行小字——不孝子陈卓于2003年秋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