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样?”
“俺好着呢~”传武嘿嘿憨笑。
倒是朱传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没敢接话。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惹祸了。
朱传仁笑容收敛,开口问道:
“你怎么回事?”
传武摇了摇头,替他说:
“老大在外面养了个相好的,被鲜儿抓了个正着。”
朱传仁一听,反而松了口气,养女人而已,不算大事。
只要不沾赌,不沾独,都不算大事!
不过他还是关心了一句:
“那女人怎么回事?”
朱传武瞅着老大也是无奈了:
“一个寡妇,带着个姑娘,长得倒是俊,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老大这么个怂货。”
朱传文梗着脖子:
“老二你用词要谨慎,说谁呢?好歹我是你大哥!”
在这家里,也就朱开山和朱传仁能镇住老大,对其他人他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说你是怂货还不爱听是吧?那你倒是说说,准备拿那寡妇怎么着啊?是养在外面?还是接回家来?不对,鲜儿要是能让你把人接回家,我朱传武把名字倒着写。”
朱传文挂不住脸,指着朱传武的鼻子道:
“好你个老二啊,拿话激我是不是?行,你等着,我还非把她接回来不可了!”
朱传仁拧了下眉头,强忍着没一脚飞出去,好几年没杀人了,难道以为他朱传仁是吃素长大的不成?
“你闭嘴,老二你说,那寡妇什么情况?查没查过底细?”
传武摇了摇头:
“我要查,老大不让。”
“有什么可查的?人家一寡妇,还带着孩子,能害我不成?”传文很不服气。
“那可不好说,毕竟像你这种冤大头,满魔都都不好找第二个。”
“你”
朱传仁指着他的鼻子道:
“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废话,从今以后你别想出门了。”
朱传文气呼呼的甩手走人,看的朱传仁一阵皱眉,这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来人还是不能闲着,一闲着就容易出大事。
“老二,你去查查那女人的底细,查清楚了告诉我。”
“成,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传武狠狠点了下头,其实他也是为老大好。
“嗯,还有那个孩子,你确定不是老大的?”
“应该不是吧?”
被传仁这么一说,他突然也有点含糊。
“查仔细了!”朱传仁也没多废话,查清楚了再说。
他这个人,从来不相信巧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巧合。
“我知道了。”
“对了,传杰呢?”
传武一拍脑门:
“差点忘了,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他一大早就过去了。”
“出什么问题了?”
朱传仁走之前,把公司交给传杰打理,工厂那边有夏元璋,道上的事有黄麻皮帮忙盯着,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朱传武带着家里的兄弟出手,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大事。
而且朱传仁在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试图去扩张,稳住目前的态势就足够了。
以朱传杰的性格,他应该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且他对朱传仁有些盲目崇拜,朱传仁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贸然去做。
能出什么问题?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听孔老二说了一耳朵。”
一提起孔老二,朱传仁连忙道:
“他回来了?鲜儿老家那边出什么事了?”
“嗐~就是一伙儿土匪,其实说起来跟咱们还有点关系。”
朱传仁一个激灵:
“不会是当初咱们杀得那批.”
“你猜对了,咱们当初杀的那伙土匪,当家的还有个亲大哥,回来报仇了,没找着咱们,四处打听之下,得知鲜儿跟着咱们一起走了,就绑了鲜儿的父母,想把咱们钓回去杀了。”
朱传仁点了点头,所以他觉得那封信有问题,果不其然!
“然后呢?”
“孔老二回来报信后,你也不在,咱爹就做主了,毕竟是亲家,必须得救,便让我带人回去了一趟。”
既然传武平安无事的在这儿跟自己说话,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
“都清理干净了?”
“放心,一伙儿散兵游勇,根本挡不住咱们一个冲锋,都灭了,那个大当家的我还特意留下来审问了一番,确定他没有亲戚和朋友了才砍了脑袋。”
“那鲜儿的父母呢?”
“额,更恨她和咱们家了,我想把他们带过来,他们死活不同意,还割了衣袖,要跟鲜儿和咱们家老死不相往来。”
朱传仁嗤笑了一声:
“蠢货~鲜儿怎么说?”
“她有些伤心,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哭了几场也就过去了。”
朱传仁点点头:
“鲜儿是明事理的好姑娘。”
“是啊,我也没想到她父母能变成这样,不过这件事终归还是跟咱们有关系,所以爹让人给他们送了些银钱,他们也收了。”
朱传仁微微颔首:
“要是不收我还能高看他们一眼,既然收了,那就这样吧,每过一段时间给他们送点钱,就当是为鲜儿尽孝了。”
传武点头:
“爹也是这么说的,终究是咱老朱家理亏,花点钱图个心安吧。”
没想到自己走后发生了这么多事。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公司这边,他话音一转:
“对了,所以公司这边出什么事了?孔老二说什么了?”
“好像康德董事出了什么状况,公董局将仁和商社名下的工程都叫停了。”
“康德出事了?”朱传仁不由喊出声。
这可是大事,目前朱传仁跟康德深度绑定,如果康德出事,朱家在租界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不行,朱传仁坐不住了,他转身就要出去。
“三儿,你去哪?”传武叫住他。
“我去找老四,你在家盯着,让兄弟们都警戒起来,告诉家里人,最近没事别出门。”
朱传仁快速吩咐了几句,人已经坐上了车。
“老谭!”
“三少爷~”
“上车,路上说。”
老谭没有多问,拉开车门坐上车。
“出事了?三少爷?”
“嗯,康德那边可能出事了,去公董局!”
顿了下,话锋一转:
“不,去康德家!”
“是!”
老谭跟司机吩咐了一句,汽车启动。
康德家在福熙路那边,位于林荫小路旁的三层公寓,此时门前倒是没什么人,看来和朱传仁想的不一样,没有人死亡。
只要人没死,事情就有回转余地。
朱传仁松了口气,传杰和孔老二没回来之前,暂时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也许有个人知道。
朱传仁开口道:
“去李晴家!”
老谭在脑子里反应了一秒钟才想起是谁,这个名字有很多章没出现了。
李晴家跟康德家离得不算远,开车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这还是因为遇上了人流才放慢了速度。
不过这个时间李晴没在家,朱传仁让手下的兄弟直接开锁进了门,他三少爷可不会在门口坐着等人。
至于这样会不会侵犯到李晴的隐私?
不好意思,这个词在这个年代还没流行呢。
等到下午五点多,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朱传仁,听到门外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李晴下意识就要尖叫。
还好朱传仁正对着门口,李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只见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的说:
“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朱传仁呵呵笑了一句:
“还记得我?李小姐记性不错。”
“当然,怎么可能可能忘记。”
李晴嗔怪的说了一句,也不计较朱传仁为什么招呼也不大一声就过来,甚至未经她许可就进了自己家,这些都不重要。
她把大衣和捆包挂在衣架上,露出一身黑色针织衫,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下身是一件过膝的茶色长裙,脚下则是黑色半膝长靴。
总体的搭配既不失青春感,还多了分坐办公室的稳重,不错,附和朱传仁的胃口。
“三少爷,需要我再为您添点茶吗?”
“不用了,喝的够多了,你坐,简单聊几句。”
李晴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距离朱传仁不过一臂之隔,双手合拢搁在膝盖上,看上去还是略微紧张的。
“最近公董局出了什么事吗?”
朱传仁问道。
“三少爷应该是想问康德的事吧?”
朱传仁眼中闪过厉色,果然,康德真的出事了,连李晴这个坐督办的小职员都知道,说明事情不会小。
“所以他出什么事了?我刚回来,对此一无所知。”
李晴呼了口气,还以为是自己惹了朱传仁呢,还好跟自己无关。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康德董事的女秘书突然离奇身亡,这件事在公董局引起轩然大波,随后,康德董事震怒,要求警务处限期破案。
但过了半个月,警务处依然没有拿出明确的结果。
这个时候,那位女秘书的家人突然来到公董局大闹,要康德董事为他们女儿偿命。”
朱传仁脑中已经浮现出那位女秘书的画面了,一位熊大屁股大的微胖女人,长得很有福相,见谁都笑呵呵的。
此女名叫秦香茹,魔都本地人,自学法语,原本在翻译处工作,被康德看中调到了身边。
没记错的话,秦香茹在康德身边有三四年了,两人关系亲密,是的,就是想象中的关系,康德也很喜欢她,经常带她出席各种酒局宴会。
其实朱传仁对她的印象很不错,以他的了解,这女人应该不会在外随便得罪人,她怎么会死呢?
各种念头在脑中闪过,就听李晴继续道:
“这件事闹的很大,总董皮埃尔要求康德董事先回家休息几日,等风波过去再回来上班,而他的工作被阿加特董事接手。”
朱传仁愣住:
“谁?阿加特?他是谁?”
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去年新来的董事~”
朱传仁死死的锁着眉头,还是那句话,他不相信巧合,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一个新来的董事,康德的秘书离奇死亡,而他顺势接手了康德的分管工作,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联系?
“康德现在在哪?”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晴无奈表示,这确实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信息。
“那今天呢,今天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今天?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
李晴疑惑了一句,突然话音一顿:
“非要说的话,好像警务处那边有动静,不知道是案子破了?还是取得了重大线索,反正听到警务处传来巨大的欢呼声。”
朱传仁心里有数了,站起身,冲李晴笑了笑: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对我帮助很大。”
李晴也急忙站起来:
“三少爷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你在督办还算开心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有的话尽管来找我,找不到我就找老谭,他会帮你处理。”
李晴摇头带摆手:
“没有没有,工作很轻松,同事们对我也不错。”
“那就好,总之,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不要客气。”
李晴连连点头:
“谢谢三少爷关照。”
“行了,不打扰你了,我先走,对了,回头记得换把锁,我的人用了不到三秒钟就打开了,太不安全。”
朱传仁这话令李晴哭笑不得,除了他,好像没人用这种方式开门进来。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只能憋着笑称是。
下楼,没等上车呢,朱传仁的脸色就阴了下来,自己刚回来就被人送了一份大礼,还真是够热情的。
他现在极度怀疑康德的事情,就是那个叫阿加特的手笔。
“老谭,知道该怎么做吧?”
“三少爷放心,我这就去查,一定把阿加特查个底掉!”
“快!另外,让黄麻皮来见我。”
“是,三少爷!”
朱传仁先回家,他没急着去见康德,得等他把事情捋顺,查的差不多了再去见康德。
不过这人也够废物的,让一个新来的欺负成这样。
要不是他还有利用价值,朱传仁都想换个人扶持了。
当晚,黄麻皮做客朱公馆。
书房里,黄麻皮哭丧着脸说:
“三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我可等着您给我做主呢。”
朱传仁摆了摆手:
“放心,工程是咱们的,谁也抢不走,问题是新来的那个叫阿加特的董事,你了解吗?”
“完全不了解!”
朱传仁立马道:
“不了解没关系,看看这件事谁在受益不就好了?那么多工程同时停工,进度谁也耽误不起,不可能无限期停下去,肯定有人接手才对!”
黄麻皮终究是未来当大佬的人,被朱传仁一提醒,连忙道:
“我查过,目前最有可能接手的是一家叫福星号的商社。”
“这个福星号又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我查到的信息不多,福星号的总经理背景非常干净,我猜他就是个被推出来的棋子。”
朱传仁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三少爷,您有所不知,这一个月来,我是处处碰壁,警务处那边对我也不待见,就连小东门巡捕房的同僚对我也是冷嘲热讽,真是变天了啊!”黄麻皮顶着一脸麻子哭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