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证据便是大秦有着多元自然神崇拜,却不将自家祖宗视作神灵。
所以有别于祭祀四方天帝、山川河神的畴,大秦祖庙就位于雍城之内。
秦王政九年一月六日。
雍宫门外传出一阵悠远的号角之声。
“呜呜呜呜”
伴着号角声,雍宫大门洞开,千名卫兵背抗四圣兽旗自宫门内策马狂奔而出,立于街道两侧阻隔人流。
数十架承载着乐师的平车缓缓驶出宫门。
乐师之后,身着祭祀华服的熊茂站在驷马拉乘的大车之上,朗声而呼:
“恺!”
鼓瑟齐鸣、战鼓擂响。
顶盔掼甲的嬴成蟜策马自宫门内踏出。
街道两侧,所有凑趣赶来的黔首振奋欢呼:
“大秦!万胜!”
嬴成蟜表情肃然,只是对着黔首们略略颔首。
而在嬴成蟜身后,杨虎等几名主要将领,百余名太祝属官鱼贯出城,一路庄严肃穆的向西而行。
待一行人抵近雍城西北角,一座占地超五万平米的巨型建筑出现在众人眼前。
赫然正是赢姓宗庙!
宗庙本身建造于一处高约一丈半3.46米的夯土高台之上。
宗庙外还矗立着基宽一丈2.31米、通高三丈六尺8.31米的外墙。
远远望去,恢弘而威仪!
踏上六十六层阶梯,越过高高的门槛,迎面便是一块由数千块青铜板拼接而成、其上镌刻着旧月、五星、二十八宿、南北斗等天文诸神的青铜地板。
星辰之间勾连的线条内沉淀着暗淡的深红之色,细细嗅闻还能闻到一丝腥气。
越过青铜板,前方则是一座以黑色为基调的大殿。
殿内供奉的牌位隐约可见,却有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挡住了众人去路。
“太祝嬴擎,拜见主帅公子成蟜、拜见奉常启。”
嬴成蟜和熊茂也肃然拱手:
“见过太祝擎!”
嬴擎沉声发问:“此来拜见列祖列宗,所为何事?”
嬴成蟜正声回应:“公子成蟜受王恩为我大秦主帅,率军东出,一战灭韩。”
“特来上禀,以娱列祖列宗!”
嬴擎温声开口:“此大盈之功,当得上禀!”
“恺!”
贞人敲钟。
随行而来的乐师端坐于青铜板南侧,自宗庙而出的乐师坐于青铜板北侧,共同奏响手中的乐器。
嬴擎再呼:“祭!”
六名女巫光着脚丫从宗庙中轻快的跑出,于青铜石板的南方落位。
长袖一振,好像轻快的精灵般于青铜板之上随乐声而舞。
待女巫们的脚步从南方转向西方,熊茂朗声而呼:“授牺牲!”
一百匹战马、一百头黄牛、一百只羔羊被以龟甲缚的方式牢牢绑住,扔到了刚刚女巫们舞蹈之处。
一众属官手持短而狭的手刀,手起刀落便将三百牢祭品的喉部大动脉割破。
伴着牺牲的嘶鸣,大量鲜血喷涌而出,顺着青铜板上的纹路向四周流淌而去。
女巫光洁的脚底板染上了鲜血,但她们于血海中的舞步却依旧那么轻盈、那么欢快!
循着女巫的脚步,嬴擎以呼而对:“粢盛以祭!”
太祝属官手捧七鼎六簋走出宗庙,放在青铜板之上。
鼎簋之中盛装着五谷、盐巴和各色菜蔬。
熊茂再度高呼:“授馘!”
五百名属官每人怀抱一尊青铜鼎,将满满一鼎的左耳倾倒至青铜板上。
嬴擎高声回应:“以狗御蛊!”
三十条毛色油亮的黑狗被拎至宗庙四门,太祝属官一手抓住狗嘴,另一支手持匕轻快的划过黑狗咽喉。
伴着悲鸣,黑狗的热血喷洒在宗庙的四门内外。
整座宗庙已经化作鲜血的海洋!
熊茂拔高了几个声调,昂然高呼:“授人!”
五十名于此战之中最为勇猛且不愿投降的韩国战士也被拉到了青铜板上。
为了避免他们挣扎,所有祭品已经被切断了手脚筋,锁骨处挂上了两根青铜锁链,脊椎骨中也打入了青铜钉。
绳索将他们的肢体与木架紧紧捆绑,倒不是担心全身瘫痪的他们逃跑,只是为了支撑起他们的身躯。
嬴擎手持一柄t形铜刀,一步步走到了最为强壮的那名俘虏面前。
就好像是在做外科手术的医生一样,目光专注甚至虔诚的沿着俘虏的头颅钻孔、切割!
而在嬴擎身后,四十九名太祝属官与嬴擎一般动作,熟练而又迅捷的完成着这曾完成过不知多少次的工作。
很快,红白相间的大脑暴露在严寒之中,结肠般的组织正在肉眼可见的颤抖。
熊茂虔诚的端着一碗桐油上前,在每一名俘虏的脑子里都洒上一些。
最后,火焰点燃了大脑。
燃烧的声音被乐声覆盖,五十名最为勇猛的战士在盛大的祭祀活动中被献祭给了先祖驱使。
鲜血与火焰,共同构筑出了属于大秦祭祀的底色!
嬴擎转身向宗庙拱手长揖,昂然高呼:
“公子成蟜,以牺牲三百牢、馘一万六千七百、勇士五十,祭先祖!”
嬴成蟜终于上前一步,拱手而呼:
“秦庄襄王之子,秦公子成蟜,率军灭国,凯旋而回。”
“今归祖庙,祭列祖列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