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有点老旧的楼道上,路明非又不得不陷入关于人生的思考之中。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等会儿见面的叔叔婶婶,是说自己打游戏打过头了,到现在才想着回来?
那估计少不了一顿大道理的说教,周围的邻居们也都要被吵得睡不着觉。
这会让他觉得心里很不安。
还是说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拜了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师父,见识到了很多很多不一样的景色。
别开玩笑了,这种理由根本没有人可能会信,到时候不被认为是神经病都不错了。
自己总不可能调动体内的先天一炁,给他们表演一个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那收获的估计也不是叔叔婶婶们的理解,而是如同看待怪物一般的眼神吧。
虽然他好像有点不是很在意了。
先前的自己是孤独一人,但他在另一个世界却遇到了一群跟自己一样的存在,又何必委身于这不理解自己的世界。
也或许他们根本没有在乎自己消没消失?
这个可能性倒没有多高,路明非想到都不自觉的笑笑。
如果自己失踪了,先别管警察那边怎么说,自己的父母肯定不会再打钱过来,那叔叔婶婶他们还怎么维持‘泽太子’的体面生活。
路明非握着那个名为‘家’的门把手,又忽然不想打开了。
自己的消失或许是对这个家庭最好的选择,他们总要自立,自己毕竟马上就要18岁了。
就在这时,然后响起了脚步声,还有浑厚的中年声音,“我再去找找吧,真找不到明天就可以报警了。”
门拉开,一名有点困顿的中年愣在了门口。
“找什么找,这小子一天就敢不回家,两天还不上房揭瓦,我倒是看他能饿几天!”中年身后传来了一个暴躁的妇女声音,“我就跟你说,这小子根本就要不得,你老老实实在家睡几觉说不定他就饿的跑回来了。”
中年刚要转身说什么,却见门口的少年单指放在唇前,他内心一阵思量,在暴躁的妇女声音中插了一句,“我出去找找。”
“滚滚滚,你要找就快点找回来,家里还有这么多活要他干呢。”
门被轻轻关上。
叔侄二人一人端着一杯咖啡,默默的相对而坐。
看着这个头发凌乱,一脸黑眼圈的中年,路明非如梗在喉,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端起面前的咖啡,让那抹苦涩温润自己的喉咙。
“叔叔是不是很没用,比我那个哥哥差劲多了。”最终还是中年率先开口,“现在的一切还要靠他抚养你的费用支撑家庭。”
“我先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这次离家出走算是打醒我了。”
“叔叔。”路明非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家庭的时候,那时候他才12岁。
一开始都还很好,那笔抚养费足够丰厚,就连刻薄的婶婶这个时候都待他很好,直到他某一次跟别人打架。
那也是婶婶对他的第一次教育,路明非少年的锐气直接被挫没了,之后家庭里越来越多的杂事就到了他的手中。
哪怕这个家庭还清了房贷,甚至还买了一辆宝马,路明非手中的杂事也越来越多。
包括打扫整套房子,买菜买生活用品,洗碗洗衣服。
他再也没像12岁时那么被人宠爱,堂弟穿着名牌在豪华酒店过着生日,而他穿的都是地摊货,生日几乎没人记得。
几乎的例外就是叔叔,他就好像黑暗中的一道光,虽然他本身也被黑暗所笼罩着。
叔叔偶尔会从自己的烟钱中拿出一些买点小礼物,路明非生日的时候还会弄个小蛋糕,可也仅限于此。
被婶婶发现,这些东西基本上都逃不开被摧残的命运,被骂或者直接扔掉,仿佛只有路鸣泽才能拥有这些一样。
“我知道我没本事,我也知道我性格懦弱,但你能不能别离家出走,莪怕对不起麟城他的嘱托,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怕的事情。”
“明非,你也快成年了,有些道理也明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中年喝咖啡如同喝着酒一般,将那苦涩直接一口闷掉。
“对不起,这次让你担心了。”路明非真心的为叔叔担心而道歉,“但我真的不想回去了。”
很多人的改变往往只在一瞬间,而路明非更是体验了将近一个月的奢华生活。
他这块被婶婶敲碎了棱角的璞石,在跟朵儿姐经历的生死时刻、陆瑾师父的严厉教导、陆琳哥的顶级生活中,再次展露了锋芒。
剑出鞘,没有回头的道理,那个吵闹的家容不下这么锋利的剑。
硬要来的话,必有一方会为此受伤。
“那你跟叔叔说说,你这次离家出走都经历了什么吧。”中年转移了这个话题,反而问起了他这一天的遭遇。
以他的目光来看,自然分不出路明非身上的衣服是手工定制还是大厂品牌,毕竟他只认识一些耳熟能详的服装品牌。
但这一身高档精致的礼服,虽然被放的极为宽松,他还是能看出来不是地摊货。
路明非心道果然来了,连忙放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被朋友拉去他家玩了,今晚还带我一起去参加了一个宴会。”
小天女,抱歉啊。不过叔叔他们应该也查不到她头上吧。
“很高档吗?”叔叔没来由的说了句。
路明非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市长都来了。”
中年沉默了,他在这个城市呆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市长,还能做出什么评价。
难道是告诉路明非小心你那个朋友,说他对你图谋不轨。可人家什么身份,自己什么身份,自己说的话还有份量嘛?
“回去歇息一晚吧,你看天都这么晚了。”叔叔的话很干瘪,也很苦涩,充满了对生活的无奈,“我保证你婶婶不会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