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上的百姓中,果然是有行家,土坯上都沾了一点草木灰,摸起来已经很坚硬了,而且还标了土坯的数目。大概等到春耕结束后,就能专心建造房屋了。
从目前来说,刘序只能给百姓提供这样的土坯房。就算是在穿越前的后世,土坯房依然是农村的常见景观,只要维护得好,住个三四十年不成问题。
与其他百姓们的住房相比,河滩上不久将耸立起来的建筑群,那都将是不可企及的生活档次。
在张济坞堡做了五天饭,刘序不止一次地站在堡墙上,向着坞堡以北张家的领地里瞭望。视线所及处,山坳里,那些身份归属于张济的家奴们,普遍住着简陋的茅草屋。
还有些住着三根木头交叉支起来的草棚子。那些生来为奴的孩子,围绕着他们苦命的母亲,跟前跟后,也就在草棚子里跑进跑出;童年依然天真烂漫。
因为已经有早起的孩子在追逐着玩耍,刘序担心马蹄踩踏到孩子,便不再催马,而是缓缓前行。
光脚的孩子,在官道上撒腿奔跑,脚丫子翻起一团团尘土。他们的母亲,就站在路边的院墙旁,向着刘序行礼,露出尴尬的笑容。
刘序也是报之一笑。大汉朝八九岁的孩子,这样奔跑的多了去了。刘序看着一个用木炭画了胡子、怀抱着阿狗雕像的小孩,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衣食不愁之后,马上就要建学校。
阿狗对于自己的雕像,渐渐地沦落成为儿童的玩具,有些懊恼。这是他第几十次看到孩子抱着自己的雕像了,已经数不清了。
前面渐渐传出喧闹的人声,官道上已不再有奔跑的小孩,两个人便催马前行。
人群都集中在十三间厨房周围。原本堆放柴草的空地上,此时堆放着晒好的种子,另有耧车、双轮畜力播种机不下八九十架。
但人群却都冲着厨房前阿狗平常训话的高台站着,叫嚷纷纷,听起来非常的愤怒。刘序在马背上,借着高台上火把的光亮,老远就看出台上那个人是武威郡督军从事。
韩遂走了之后,这家伙立马跳出来,赶在春耕这样一个好日子来闹腾,看来是憋着坏的。
督军从事的手里,就举着一个刘序的木像,在拼命地咆哮着:
“尔等……尔等……别吵了,听我说!尔等……尔等……你们他妈的聚众祭祀,想造反吗?”
刘序立住马,站在人群的外围,冷眼旁观。
火光耀着督军从事的眼睛,他看不见刘序已经到了。
“快放下刘县丞神像,再不放,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们要春耕。刘县丞是救星。我们不拜刘县丞,难道还拜你啊!”
“打死他!刘县丞救了我全家六口人的命。他侮辱刘县丞的金身,我不忍了!”
……
这场冲突显然持续了一段时间了,此时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个光膀子的汉子,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舞着一把锄头,向着台子冲去。
“你敢?”督军从事拔出长剑来。
光膀子汉子的镢头已经是玩上命了,与督军从事手中的长剑对战了一个照面,蹶头飞了,他晃着拳头继续冲。
督军从事的长剑,从汉子挥舞的拳头中插了进去,搭在了对方的肩头。
“啪!啪!”
督军从事原本想杀了对方的,但汹涌的人群已经包围了台子,几十把铁锨、镢头都指向了他的身子,距离仅在咫尺。于是,他用剑身拍了拍汉子,脸上流出地痞才有不屑,还剑入鞘。
随即,他将手中的刘序木雕,稳稳地攥紧,冲着四周一摆,恶狠狠地说:
“尔等,谁敢上?尔等,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