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察事厅侍正王师道找上门,李玄安便迫不及待地应承下来,因为他已经受够了被人冷眼的处境。
即便他知道诈降盘龙关会承担很大的风险,但是富贵险中求,若不能斩获大功改变他人的看法,自己如何能够进入中枢?如何能够获得景朝那位都元帅的赏识?
一念及此,李玄安不厌其烦地对李固说道:“让他们打起精神来,这次我等是归降南齐,不能让人瞧出破绽。在接到我的命令前,所有人不得有任何失态之处。”
李固肃然领命。
百余骑丝毫不顾惜坐骑的脚力,从出发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歇息,按照这个进度赶到南齐盘龙关,恐怕这些坐骑要休养一两个月。
这也是李玄安算计中的一环,只有如此才能证明自己确实是突兀南逃,而非不紧不慢地逶迤南下,避免引起盘龙关主将裴邃的怀疑。
离开那处山谷,又穿过一座疏林,继续往南前行二十多里后,众人进入一片群山之间的谷地。
周遭皆是延绵起伏的山峰,一缕午后的阳光斜射而入,浸染在谷地上映出点点碎金。
轻柔的春风之中,忽有一声清脆而又凌厉的响动。
“嗖!”
一支三尺长箭从天外而来,插入地面约两寸,尾部兀自剧烈地颤抖着,拦在李玄安前行的路上。
刹那间,马蹄声如春日惊雷,于众人耳畔炸响。
只见百余骑踏云赶月,从东南方向的出口涌入,随即如汹涌的波浪一般快速逼近。
李玄安神情微变,抬起右臂,身后百余骑立刻做出警戒的态势。
李固急切地说道:“将军,按照与南边宁理的约定,他会带人在盘龙关以外三十余里处接应我等,现在距那里至少还有七八十里。”
李振眼中煞气大作,寒声道:“莫非是齐人出尔反尔故意设下陷阱?”
“莫慌。”
李玄安迅疾冷静下来,因为除了对面百余骑之外,周围并无其他异常。
且不说南齐有没有必要这样做,就算他们真想请君入瓮,大可将这些人放进盘龙关再动手,没有必要在北燕境内仓促行动。
及至两边距离缩短,自李玄安以下,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来者绝对不是训练有素的官军,而是——
李振不可置信地道:“山贼?”
燕齐接壤的这片地域有很多以打家劫舍为生的山贼,这一点早已不是秘密,然而山贼又不是盲目送死的蠢货,只要看一眼这边百余骑的气势也知道惹不起。
便在这时,对面百骑放缓速度,将中间那个领头之人凸显出来。
那是一个看似有些清瘦的身影,脸上覆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眸。
李固瞳孔微缩,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传闻,在李玄安身边压低声音道:“将军,此人应该就是菩萨蛮。”
“菩萨蛮?”李玄安略感耳熟,下意识地重复。
李固快速说道:“此人来历神秘,以菩萨蛮之诨名行走江湖。她虽是女子,杀性却极重,带着这些手下呼啸各地,常以袭杀朝廷官员为乐。据说……大元帅的亲信默山科就是死在此人手里。”
他口中的大元帅便是景朝南院都元帅庆聿恭,乃景朝诸多名将之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李玄安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这菩萨蛮今日是来杀我?”
李固不敢作声。
李玄安抬眼看向那张狰狞的面具,寒声道:“来者何人?”
“吾乃菩萨蛮,今日来此,只为杀你。”
空旷的谷地中,这个清冷的声音传遍四周。
李玄安神态从容,不屑一顾地道:“凭你?”
菩萨蛮静静地望着他,漠然道:“还有成千上万被你害死的百姓冤魂。”
李玄安心中无由来一紧,这才注意到对面女子的不同之处。
她有双刀,一长一短。
长刀七尺,握于手中。
短刀三尺,佩于腰间。
李玄安还欲用言语试探几句,菩萨蛮却长刀一挥,百骑随她猛然前冲。
杀气盈野,呼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