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关心。

但朱高炽摆了摆手。

“人总有一死，朕身为天子，却也是人，总是要死的。”

“所谓的万万岁，只不过是你们称赞，实际谁又能活万岁，天下寿者，莫过于彭祖，而彭祖也只是寿八百。”

“未见世有万岁之人。”

朱高炽叹了口气，知道于谦故意打断他的话语是为了不让自身卷入党争的漩涡。

但他已经没有别的托孤人选。

“瞻基为人，相比于朕，少了几分仁慈，多了几分天子威仪。”

“想必朕驾崩之后，汉王必然造反，至于赵王，他是个墙头草，也许会受汉王鼓动，也许不会。”

“但他们的造反必然失败。”

“朕原以为瞻基是斗不过他的二叔的，可直到今日，朕才慕然发觉，瞻基在韬光养晦，和光同尘。”

“他的智计，他的谋略，不在朕之下，而在朕之。”

“瞻基若胜，必会杀心大起，但那败者，也是朕的兄弟血亲。”

“此事，唯有你能劝谏。”

“今日召你前来，一是为了托孤，但这托孤，不是为了让你辅佐他成就帝王之功。”

“帝王之功不需要你去成就，他只需要凭借自身便绰绰有余。”

“托孤一事，尽是让你劝诫，不要让他残害皇室。”

“咳咳！！”

朱高炽剧烈的咳嗽几声。

以手掩面，手帕有血丝，被他握住，塞进袖口。

他目光微微变化，真的时日无多了。

“至于召你来此的第二件事，是为了大明国祚。”

“朕看了光幕，得知我大明国祚，将会终结，终结者，爱新觉罗也。”

“即便不是他们终结大明国祚，但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朕想让你着手去做这件事，灭绝爱新觉罗氏。”

“臣，领旨！”

于谦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离开此处！

若说一般人算计，可以将敌人玩弄于鼓掌，这便是智计的恐怖。

但这位皇帝，居然可以将自身死后的局势一一推演，甚至说的煞有其事，那种语气，几乎是肯定事情会如此发展。

这简直是妖孽！

人岂可如此！

“不急。”

朱高炽重新坐到软榻，摆摆手招呼着于谦坐下。

笑道：“朕，其实也仔细想过了。”

“在朕的推演中，大明必灭！”

于谦瞳孔一缩。

一代皇帝，居然会说这种话？

“你也不需要惊讶，这是实话，一来，未见不灭之王朝。”

“二来，大明制度有问题。”

“朕也是刚刚发现。”

“洪武皇帝当年分封诸王，本意是让诸王为墙，抵挡叛乱。”

“这本是好意，但这从根本有问题。”

“短时间内，有血缘关系维系，藩王不会造反，为皇帝守国门。”

“但，一代代人传承下去，血缘关系越来越稀薄。”

“那些藩王，其实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当年的建文皇帝，想必就是看到了这一层，才会出手削藩，才会导致建文一朝的覆灭。”

“这便是血淋淋的证明，藩王不是镇守国土的力量，而是取乱之道。”

“未来大明覆灭，必然与藩王有关。”

“所以，”朱高炽笑了一笑，道：“你草拟推恩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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