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胤禩抿了抿唇，蹙眉看他：

“听起来，你父亲从小就想培养你读书？那你识字吗？”

李卫仔细回忆了下，有些不确定：

“应该……还是识字的，三岁时就有人说过我聪明，把我爹哄得乐翻了天，当天就满城找先生，这事儿他老说。洪水来的那天，我也刚好在屋里写大字，就是过了太多年，我也不知道还能认出几个字了。”

闻言，胤禩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开了一些。

他将手边那本书推过去，温声道：

“来，看看这书里你能认识多少，念给我听。”

李卫将书捧在手里，刚开始翻的时候动作还有点生疏，念了两页之后就好多了。

但他越念，脑门上的汗就越多。

“……万历四十八年庚申七月，神宗寝疾，不食且半月，皇太子未得见。”

这书念得磕磕巴巴，很多不认识的字他就干脆磕巴过去了，但念到这，李卫真有点忍不住了。

李卫把书放在桌上又推回到胤禩手边，低声道：

“贝勒爷，我实在不敢再念了。”

这本书的蓝色封皮上，端端正正写了书名——《三朝野记》。

前明的李逊之写的明史……不，是野史！

胤禩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哪里就有这么吓人？是我让你念，又不是你自己要读的，况且这书房只有你我，怕什么。”

“好了，我大概知道了，你认识的字确实也就是蒙学的程度。多的没法用，但写写信、递消息，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李卫，你想不想找到你家里人？”

这转折来得实在太陡，饶是李卫这种在街面上混生活的机灵小子，也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张大嘴巴，“啊”了好半晌，才收起了自己震惊之下露出来的后槽牙。

“回贝勒爷，我想，但这实在太难了。”

李卫赧然低下头，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了新主收留还想着找家人，有点说不过去：

“已经过了七八年，我家里人不知所踪，尤其是我爹，他要是还活着，定会四处寻我……”

“早些年还会想想他们能找到我，现在已经不敢想了。”

胤禩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

他站起身，郑重地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膀：

“江南的人要找到北直隶来，这有多难，要走多少路？”

“你家人不一定是出了事，或许只是没法子找来京城而已，但只要你有出息，一样可以回江南去找他们。”

“李卫，好好学，替我做事，做些其他人没法做的事，我帮你找家人，如何？”

还没等到李卫回话，他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似乎是从书房门外传来的。

【天呐，我刚刚听见了什么，是养成吗？】

【资本家都没这么出生啊胤禩，你搞养成就算了居然还用童工，李卫多好一个孩子，让我当我的随从不行吗？跟一个孩子画大饼，老娘真是痛心疾首啊！】

【妈的，我怎么没有这种画饼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