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咱家阿兄当真还活着?”那年轻郎君犹是难以置信。
自家阿兄与他一般,皆是斩妖司小吏。
可去岁腊月阿兄出外勤时,偏教花果山猴妖们给逮了去。
照以往经验,凡被逮回花果山之人,不是做了“人祭”,便是成了“烤串”。
便教他伤心垂泪了许久,家中气氛亦是沉闷难解。
不曾想。
今夜将要就寝时,自家阿爷忽然急冲冲寻来,竟说自家阿兄还活着!
犹在懵神中时,已被自家阿爷生拉硬拽,来到了城外这条溪河前。
正是“镇碑”结界的边缘处。
“活着!定还活着!”那年长些的汉子仿佛着了魔,只望着溪河对面,眼珠子瞪得放亮。
“乃公得了消息,说是今夜此处,你家阿兄便能归家。”
那小吏听了狠是一阵疑惑。
哪儿来的消息?
为何偏是镇碑结界边?
若阿兄真能归家,何不直接入城去?
满心疑惑教他脑子一片浆糊。
偏生此事又与自家阿兄相关,更令他理不清思路,只心底愈加焦急。
焦急中,似连时光流转都缓慢许多。
只一盏茶时间过去,于他二人却像是一个时辰那般悠久。
终于。
“阿爷!小七!”
溪河对面有个声音响起,满是难耐的惊喜。
两人亦是眸子放亮,触电似的抬头望去。
而后双双泪湿眼眶。
那满身伤痕披着碎布的枯瘦人影,虽已饿得脱了相,可血缘相亲下,两人还是一眼认出了来者。
不正是家中大郎么!
“大郎!”
“阿兄!”
两人几乎要哭叫出声,淌过溪水便向那人迎去。
那人却似饿了太久没了气力,只颤巍巍上前,良久未曾踏入溪水。
“不对!”
却还是那小吏猛然惊醒过来。
他一把拉住自家阿爷,两人停在及膝深的溪河中央。
“阿兄,为何不下水来?”
溪河对面那人面色苦楚,颤声道:“傻小子,阿兄饿了十数日,尚能站起身来,已是老天垂怜了……”
“若再入水染上风寒,岂不是一命呜呼入土去?”
年纪大点的汉子已心疼得不行。
“小七莫打岔,快些去将你家阿兄迎来。”
那斩妖司小吏却不动,到底是斩妖司之职责涌上心头,保潭州城百姓免遭妖邪侵袭摆在了首位。
“阿兄,这溪河乃是潭州镇碑结界所在,你不愿下河……莫不是……”
“混账东西!”身旁汉子猛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逆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些甚?!”
这一巴掌,反将斩妖司小吏打醒过来。
“不对!阿兄你已被花果山逮去好些时日,花果山多少凶险我怎能不知?”
“阿兄你断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眼下又不愿下河,莫不是妖孽穿了我家阿兄的皮囊,要哄骗我父子俩,趁机入城?!”
那汉子已气得浑身发抖,手一扬,又要给自家小七吃他最喜欢的大嘴巴子。
正这时。
“呵呵……”
河对面密林的阴影中,忽又响起一声轻笑。
“不愧是斩妖司,心思倒是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