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得好听,道是“恭敬不如从命”。
可刚上了卧榻,莫诳语却倒头就睡、沾枕便着。
五娘脸上那些许的期待登时便僵住。
低头看去,莫诳语睡得安详。
也不似五娘想象中鼾声如雷,反倒像个儒雅稚气的小郎君,又像个恬静的稚童,就差没嘬起手指头了。
自昨日来这潭州城后,他几乎不曾停歇。
到底是疲乏倦怠了,岂会真有那心思再盘肠大战一番?
五娘埋头而下,凑近去细细端详着莫诳语恬睡之姿。
朱唇轻启呵气如兰,她呢喃着道:“若真能如你所说……去见识一番‘天下之大’就好了。”
……
这一觉,直睡到晌午食时。
莫诳语朦胧醒转之际,先是浓郁的菜肴香气扑鼻而来。
转了个身,发现卧床上余温尚存。
床前圆桌边,五娘已端整落座。
“尊者醒了?待奴家伺候尊者过午吧。”
莫诳语掀开被子起了身,打着哈欠走去。
“啊呜~五娘倒不必事事先顾着某家,吃个饭而已,某家还不至于要人喂,一起罢?”
五娘偏将这话置之不理,只将碗中汤粥舀起,丰唇嘟起呼呼吹了几下。
便极为自然地递向莫诳语嘴边。
“尊者先喝两口汤粥开开胃罢!来,啊~~~”
莫诳语好生不自在,下意识想拒绝。
可五娘那话语神态,又似有非凡魔力。
汤匙刚凑到嘴边,他已不由自主张开嘴来。
莫诳语只觉讶然。
吸溜一口喝下美人吹凉的汤粥,他囫囵着道:“五娘往后还是唤我‘莫郎’、‘郎君’罢,其他称呼听着别扭又生分。”
“好~”五娘语气宠溺地笑了笑,又递上一勺,“莫郎,啊~~”
莫诳语这回可是连手都抬起来了,正要严词拒绝。
可这嘴偏是不听使唤,探头过去又吸溜一口。
终于他察觉出些不对来。
“五娘可是对我使了甚么妖术?缘何某家身上不大听使唤的?”
“莫郎误会了,奴家这身皮囊才是妖术,至于这诱惑之法么……则是奴家狐族天赋。”
五娘说着,已夹起块东安鸡轻抿了一口,试了口味后又递过来。
莫诳语任旧是下意识去接。
鸡块上残留些许美人香津,混着鲜香酸辣的鸡块入嘴,咀嚼中竟教人心生神往,心跳加速。
实在说,美人当前又如此暧昧,莫诳语此世尚是童男子一个,莫名的还真有些意动。
可心中好奇还是先占上风。
“不知五娘这身皮囊,是害了何人性命得来?”
五娘却是摇头。
“莫郎兴许不知,这身皮囊,非是奴家害人性命得来。”
“说起这身皮囊,倒有个曲折离奇的故事,莫郎可愿听奴家娓娓道来?”
“左右也是无事,某家洗耳恭听。”
……
已记不得,是哪一年间。
距潭州百里之遥的衡州城里。
有一富家千金,唤作“裴四娘”,生得美艳动人,酷爱志怪传说。
尤以“狐女书生”这类的情爱志怪,最是得她欢心。
浸淫得多了,难免便将己身代入故事之中。
久而久之,裴四娘仿佛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