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意念如支离破碎的镜花般,继而重组为模糊的光影。
梦境中,江宁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神志的尸体,茫然走在大雾中。
铛铛铛!
古老的钟声自大雾中缥缈而来,伴随着打更人低沉沙哑的吆喝声:
“半夜三更,小心火烛……”
我……这是在哪……
江宁捂着额头,意识宛如灌了千斤铅般沉重,连抬起眼皮都显得如此困难。
呼啸地阴风吹拂在脸上,穿过了他的胸膛,刺破了他的血肉……那带来的刺骨寒意,骤然间让江宁意识恢复了几分清醒,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对了……我穿越了……在迷雾村庄里……
这里是……梦?
醒来!必须醒来!
江宁咬了咬牙,想要用手直接戳穿自己的心脏,用自杀式的方法,从梦中清醒过来。
他已经隐隐回忆起,进入梦境之前,以彻底关闭自身意识的方法,企图躲过小小妈妈的追查。
然而,当江宁试图挪动四肢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身体的存在。
江宁愣了愣,这股不安的感觉,让他处于混沌的梦境,意识愈发清晰,游离于苏醒和梦境之间。
瞳孔四下环顾,他发现自己已经没了身躯,只有一颗头颅。
像是种子一样的人头!
人头趴在地面,四周是一块块被剥离出来的血肉,剥离了人皮、剔除了骨,就像跟自己一样的同类,聚集一处,共同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大雾飘扬,迷雾愈发深沉。
前方的打更人,忽而举起了手中的盏烛,似是引魂灯的光芒,指引众生。
地面上的血肉,忽而像是赋予了生命般,直立了起来。
它们开始一边跳着诡异的舞蹈,一边跟随着普世之灯的光芒,沿着村庄转圈。
江宁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跟身边的血肉组织一样,开始控制不住地跳舞。
大雾中,一块块血肉就像是皮影戏舞台的小人,在人偶线条的操弄下,一边跳舞,一边跟随光芒转圈。
在茫茫一片的血肉组织中,只有一颗人头,显得突兀而另类。
那颗人头不会跳舞,动作呆板、笨拙,跟个车轮子似的,沿着道路轱辘前进。
“人头”跟着尸肉大部队的节奏,滚过了村口狭窄的田径小路,滚过了热闹又清冷的集镇,滚过了皇城那条笔直宽阔的主干道……琼宇楼阁的宫殿、朱红碧瓦的塔楼,宛如走马观花般的光影飞速从旁边掠过,还有书阁、画廊,最后是某座长廊尽头处,屏风窗口泛着幽冷清辉的皇宫寝室……
突然间,整座村庄都消失了!
茫茫大雾中,只有一颗人头,孤独地伫立于正中央。
透过那覆盖万里大荒的迷雾,仿佛有一双阴邪到极致的眼睛,穿过了面纱般的大雾,直达村庄,冰冷地直视着江宁的身影。
轰隆!
梦境轰然坍塌,支离破碎的意识在宛如碎裂成无数个玻璃小块后,被亿万根针线重新缝补了起来。
此刻,江宁感到自己就像是不断坠入海底的尸体,快要因溺水而窒息,身体好像在朝着某个深渊,不断下坠,难以自拔。
咚!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实质性的坠落感,托着江宁的身躯,好像摔到了某个僵硬的物体上。
意识骤然清醒,江宁顿时跟个鳄鱼打挺般,腾地跳跃起身。
脑海天旋地转,顶着连站立都难以支撑的眩晕感……
他用尽全力,睁开了双眼!
瞳孔剧烈收缩间,适应了眼前黑暗。
一尊尊冰冷、扭曲的尸体,以怪异地姿势站在周围,眼珠爆凸而起,围着江宁,瞪着他看,像是随时都要诈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