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老鼠吱吱作响,铜板大的蟑螂在草垛中爬行。
一夜之间,监天司涌入百人有余。
狱卒连夜整理牢房,但是不够,最后只能四五人一间看押。
夏涵,道家兄妹以及那位僧人被分到同一个牢房。
他们四人主动杀敌,按理来说到监天司只是走个过场,记记笔录,但毕竟此事涉及刺杀成王,谁也不敢保证后续会如何发展。
听着审讯房中传来的鞭挞以及痛苦的声音,三人表情各异。
许怀义倒是满不在乎,手中把玩着稻草,还和看守的狱卒聊起天来。
他身旁的师妹,脸色也不惊慌,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烦躁。
夏涵瞧着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坐下,心中估摸着是哪一个门派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坐在最后面的僧人,双眼紧闭,表情痛苦,口中不断诵念着静心咒。
夏涵慵懒地侧躺在草垛之上,右手撑着脸,悠闲惬意。
别人来监天司,或许会紧张害怕,但她不同,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把这里的一切摸了个透,就连门口狱卒偷着老婆藏得赌资放在哪里都一清二楚。
这监天司,就是她的第三个家。
心念一动,夏涵眼前出现一块面板。
看着逐渐临近终点的吐糟值数字,她心里乐开了花。
这天下会来得可真是值。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还不等她哼上两句,牢房中的沉默便被打破了。
“和尚,别念了,念得我头疼。”许怀义眉头微皱,小声说道。
和尚起身向两人鞠了一躬,“施主,我们云海寺的和尚看不惯这些,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悲悯,还请多包涵。”
“云海寺?原来是佛家弟子。我叫楚玲,这是我的师兄,许怀义,奉师尊之命从龙虎山来赴约。”
“不料却碰到这么一档子事来。”
楚玲小心扯着许怀义的袖子,生怕这师兄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人的话来。
她又补了一嘴,“我这师兄不会说话,您别介意。今晚多亏出手,不然恐怕还得死不少人”
“对了,那位姐姐,你是那位门派的弟子呀。”
夏涵翻了个面,嘿嘿笑道:“皇宫里面的宫女,夏涵。“
“不过是看了几本功法,谈不上什么本事。”
夏涵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继续说道:“二位是从龙虎山下来,不知道有没有听过近些年,来了个年轻人,韩浔?”
虽说刘院长带着韩浔云游,但临走前曾跟夏涵说过会先到龙虎山待上一段日子。
“韩浔?”
许怀义低着头沉思片刻,又扭头望向楚玲:“没听说过。”
楚玲也点头附和,随即又说道:“内门中确实并没有这一号人物,但外面子弟无数,倒也可能是在其中”
“随口问问,我的一个医师朋友而已。”
夏涵脑中浮现出韩浔离开时意气风发,誓有不成医圣不归的样子,嘴角莞尔一笑。
‘说是天赋绝佳,不会如今还在龙虎山外门徘徊吧。’
一直没有参与话题的九言和尚,睁开眼睛,神色黯然:“这次出寺涨了不少见识,也有幸与各位结交。但没能见到儒圣总归还是有些遗憾。”
提起儒圣,连一向聒噪的许怀义也不再出声。
“虽然道儒两家理念不合,但不得不承认,儒圣人真得非常了不起。”
楚玲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师兄给出如此之高的评价。
“只是可惜,夫子的收徒太过严苛。不然恐怕早就门生遍布天下。”
“夫子所行之事,乃救黎民心智,非一时物质。可此受人以渔之事,却是艰难得很。”
“还以为那鸣翠怀有文胆气,有机会拜入夫子门下。”
九言手中捻着佛珠,声音有些惋惜。
世人皆知,夫子大才,而门下弟子不过十二人。
有走卒摊贩之流,也有文人修道之士,对出身贫贱并无要求,唯一的考量便是文胆气。
可偏是这般要求,天下能做到之人却少之又少。
真正在尘世中摸爬滚打过,不忘初心,直言不讳者又有几人。
众人沉默,夏涵听得九言这话,心中夫子的形象又高大数分。
若是有机会,能够见一面传言中的儒圣人,倒是可以与其讲述之前那个世界的思想。
当然,前提是这时候,圣上已经断了让自己拜师的念头。
门外传来侍卫的高喊:“下一个,夏涵。”
狱卒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从门口经过,但久居监天司的老囚犯们都知道,皮肉之苦仅在一时,最难熬的是心灵上的折磨。
看着夏涵逐渐远离的背影,楚玲露出一抹深思。
“怎么了,师妹。”
“只是回想起来,今夜动手杀人时,那个宫女竟然没有动用天地元气,只是用着一身巧劲,便这么快解决这么多人。”
楚玲心思缜密,饶是许怀义听到此,也露出一抹吃惊。
修士战斗调动天元是再常见不过,而夏涵则是凭着一身杀人技便轻松解决。
两者虽说击杀刺客相差无几,但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许怀义冷哼一声,楚玲听出他的些许落寞,挽着胳膊笑道:
“师兄不必多想。人家或许隐藏修为天元,有难言之隐。”
“而且都是低级死士,真动起手来可能还过不了师兄一招。”
许怀义面色一红:“此次下山,虽说没见到夫子,但倒是认识到我自身的不足,回山后我便让师兄弟陪我多加练习。”
听闻此言,楚玲内心一颤,心中为师兄弟默哀数秒。
.......
监天司,审讯室。
烛火被风吹得晃动不已,夏涵裹紧衣服。
瞧着这审讯室,她倒是生出几分亲切感,但内心却总有些不适。
想来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原来是位置不对。
以前自己都是坐在案牍那边审问犯人的。
“夏涵,年方二十一,尚书坊宫女。炼体期武夫,曾服侍过明妃。”
还不等男人开口,夏涵便直接了当开口。
这审问流程她熟得很。
但她一答不要紧,倒是把对方搞得手足无措。
男人肥头大耳,宽松的灰袍显得有些紧身,上扬着头颅,摸着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