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趸的法子让陆钊心情好了不少,但是回安化县的路上他还是臭着一张脸,心头好似压着一团邪火。
凭什么我一个新来的就得接锅,凭什么你许廷的规矩就是泗水城的规矩?!
他一直臭着脸走回到安化县境内,甲木和丁火看他如此模样也不敢惹,只悻悻地跟在身后,都在琢磨这位大人是不是也要走了。
等回到安化县土地庙小洞天内时,陆钊忽然觉得有些释然,因为他想到当时所在的设计院不也是这样么?总工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给签字就万事大吉,就算你设计人做的设计再标准,再有依据,只要总工不给签字,那就是不对,就是不合理。
现在想来,这个天庭官场,不也一样的么,只不过这许廷着实跋扈过头了,让陆钊有些不怎么适应,其实他要是把现代的人际关系代入到这个天庭官场中,一切就显得合理了。
如果换作他陆钊是许廷的上官,那许廷只怕会是另一幅嘴脸,万不敢如此骄横的。
陆钊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最后只得叹了口气:“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尽快凑齐那六千九百多文的香火钱,许廷怎么跋扈都没所谓,关键是他抓住了陆钊安化县亏空这事儿,也就是抓了陆钊的一个命门。
如果许廷用这个命门来拿捏陆钊,那么陆钊这个初来乍到、没依没靠的土地公,还真不好拆解。
所以,无论那位松鹤山的送子娘娘脾气秉性如何,他都要去试试,就是华山一条路,除此之外,他只能挂印辞官,再回去重新投胎,但意味着要三世倒霉,三世无出头之日,这可是万万不能做的。
……
松鹤山是泗水城西百余里的一座矮山,其上满是松树,山的深处还有一潭湖水,不时有白鹤飞来飞去。
上山的路是一连串的石阶梯,很平缓,能让上山的人爬起来很舒服,就算是累了,也可以停下看风景。
时至晌午,几个香客正坐在石阶边上小作休憩。
其中有个年轻人,头上戴着一个斗笠,摇着扇子向一边的中年夫妻亲切问道:
“老哥,咱们离着娘娘庙还多远呢?咱们都走半晌了,咋还看不到庙。”
中年人起先并没有看见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就好似忽然间冒出来的一样,吓了他一跳。
又听着年轻人说话亲切,中年人对其不由多生了几分好感,他先给自己妻子递了一个果子,才回头对着年轻人笑道:
“后生是第一次来拜娘娘吧,咱们这里是在半山腰,还要再走个小半个时辰,按理一口气到娘娘庙里才算虔诚,但是我家婆姨不好走快路,只得在这里歇一歇脚,不过娘娘也不会怪罪。”
年轻人见中年人的妻子身怀六甲,便恭喜道:“恭喜老哥,您两位是来娘娘庙还愿的?”
中年人听见他聊到自己的孩子,不由开怀大笑:
“是嘞,上回咱们来求子,转过年来就有了。婆姨说梦见了娘娘,娘娘说我们本该命中无男嗣,但是感念我们二人心善、不擅杀生灵,所以才赐予咱们一个男娃,娘娘功德无量!”
年轻人也陪了一句:“娘娘功德无量!”
随后年轻人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是能借我点儿香火钱就更加功德无量了!让我跪下来叫奶奶也行!”
却在这时,年轻人的耳朵里忽然有人啐骂:“哪里来的小王八蛋!满嘴的油腔滑调,仔细你的舌头!”是个女人的声音,但是听不出年纪多生。
年轻人瞬间毛骨悚然,整个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谁啊!?是人是鬼?”
然而下一刻,年轻人就发不出声音了,他发觉自己舌头没了,整根没的,就像从来没有过舌头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山上那位娘娘做的?年轻人按下心头的惊悚,一个劲儿的思索对策。
但是对一个未知的高位格仙人,他一个小小的地仙似乎也没什么对策可想,索性干脆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冲着远处的娘娘庙纳头便拜,脑袋磕到石头上,砰砰作响。
“呜呜呜!”他没舌头了,说不出话来,只得呜呜求饶。
片刻之后,那个声音的主人现身了,是一缕烟气幻化而成的女子形状,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秋水剪瞳浅浅望着陆钊,没有半点儿情绪。
“你就是安化县新来的土地陆钊?”
这话一落,陆钊就发觉自己的舌头又长回来了,和凭空消失一样,又凭空长出来了,这种针对别人的神通,简直了不得。
他砰砰砰又磕了几个脑袋,再抬起脑袋的时候,他额头上起了一大块的乌青,脸上却满是微笑谄媚:“正是小神,陆钊见过娘娘,娘娘千秋万代,芳华无双!”
作为一个地仙,这种程度的磕头肯定不会磕得脑袋乌青的,一切都是陆钊的苦肉计作秀,至于管用不管用,那就得看这位娘娘大人认不认了。
那缕烟气明显顿了一顿,然后陆钊的舌头又没了,得娘娘大人不认,又把他舌头收走了。
陆钊赶紧又拜,这下脑袋上的乌青直接变成了鲜血淋漓,看起来很是吓人。
这才又把舌头讨回来,陆钊心有余悸,这位娘娘大人可真是喜怒不定,伴‘娘’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