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昌妻子三十多岁,容貌不俗,脸上憔悴中带着些许兴奋。
可看见鲁逊后,她先道一个万福,接着就悄悄给丈夫一个眼神。
将鲁逊引进门,董玉昌寻了个机会,和妻子悄悄走到屏风后。
“你没有找错人吧?”董妻狐疑地看着丈夫。
董玉昌低头沉思,“说实话,我也觉得荒唐。但我跟城北坊正打听过了,城北叫鲁逊的,就这书生一人。”
董妻透过屏风看了看鲁逊,皱着眉说,“这孩子就是那个书痴吧?”
“正是。”董玉昌有些汗颜。
鲁逊在滁县名气很大,当然,负面的。本县的人一般喜欢用书痴代替他的本名,是以董家夫妻二人都没想到,这鲁逊就是书痴。
董妻突然开始流泪,“我知道女儿病倒,你也不容易,但你实不该拿谎话诓我。”
董玉昌跑了一早上,现在又被妻子误解,正是一个头两个大。强压着怒火,他低声道,“为夫没有诓你,城隍爷梦中说的人,正是他!”
董妻只是哭,也不回话。
董玉昌烦躁地说,“不管怎样,来都来了,总要让他一试!”
董家家境富裕,客厅内装饰精美而别致。鲁逊正打量客厅的陈设,董玉昌和妻子从屏风后走出。
只看董妻眼睛红红,鲁逊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在心中也一番感叹。城隍设计的戏码挺好,但中间也有差池。任谁看见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自己能治病救人。
“鲁秀才,这边请。”
董玉昌在前面带路,穿过院子来到里院,就是董雪的住处了。
一进里院,就闻到一股药味。鲁逊低头一看,只见院子内唯一的那条小道,被洒满药渣。
大宋有个说法,谁家有人生病了,将喝剩的药渣抛在路上,让行人踩踏,行人会将疾病带走。
董家是书香人家,顾忌他人言语,没有将药渣抛洒在门口大街,就洒在自家院内,自己人来回踩踏。
可怜天下父母心。
等董妻推开门,鲁逊一眼看见一个青年,正蹲在地上熬药。
“姑父,姑母。”青年起身先冲董玉昌夫妇行礼,接着开始打量鲁逊,“这位兄台是?”
“这位是鲁秀才。”董玉昌不想节外生枝,也不告诉青年实情,带着鲁逊就往里屋走。
谁知青年一把拦在里屋的门口,“表妹刚刚安歇,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董玉昌给后面的妻子使了个眼色。董妻立刻上来拉青年,“煜儿你先让开,姑母要给你说些事情。”
青年根本不为所动,反而一脸正色地说道,“姑父,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前些日子你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带过来给妹妹诊治。但那些人至少年纪大,也是大夫!”
说罢,青年一指鲁逊,“可这次姑父带着他来,就没想过是骗子?一个秀才能看病?姑父就不怕诬了妹妹清誉!”
青年声音越说越大,董玉昌夫妻越听越动摇,鲁逊却是越听越上火。
自己本不想趟浑水,现在来了也只想着赶紧了结此事。一些偏见他也能理解,可这青年一口咬定自己是骗子,后面更离谱,就差说自己骗财骗色。
自己来来回回,昨晚也没休息好,如今还这般不受人待见,回去睡觉不香吗?
越想越气,狠狠瞪了青年一眼,鲁逊转身就往外走。什么丈母娘的,想也没想起。
可还没走出院子,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自己走了是可以,烂摊子丢给城隍,城隍也会收拾。可今天是董雪还魂最后的日子,无论如何都得救醒。到时候董雪醒来,这青年会怎么跟人说?
我一眼就看出那书痴是个骗子!
踏马的,这上了贼船,还下不来了。
鲁逊苦着脸,只能故意放慢脚步。
好在没一会,董玉昌就冲了出来,“鲁秀才勿怪,这是小侄王煜,是小女的表哥,两人从小就感情好,他也是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
被董玉昌拉住,鲁逊假意挣脱几下就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