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曲的房间内,唯有祝灵儿与癸古在场。
二人早已泣不成声,却不敢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床榻之上,癸曲已是神志不清,脸上青紫发黑,面容不时抽搐,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已卧病在床,无法起身了。
如今更是面容枯槁,原本魁梧雄壮的身躯变得瘦骨如柴,眼眶凹陷,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透过铜镜,秦浩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位老人。
他为部族耗尽了心血,哪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外出半步,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他日夜牵挂的部族。
若是没有秦浩的建议,他在临死之前必定会大杀一通,燃烧自己的生命,将炽鸟部和青木部杀到胆寒为止。
如此一来,即便战死沙场,他的声名也必将响彻周围数族,成为响当当的人物。
即便没有敌人,只要身体能扛得住,也一定会战死在狩猎妖兽的途中,为部族流尽最后一滴血,这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传统。
可如今呢?
身为一名族长,为部族劳累了一辈子,却只能悄无声息的病死在床榻之上,甚至无人知晓,更不能享受族人的祭拜,这是何等的悲哀。
秦浩摇头一叹,发自内心的敬佩对方,因为他自己办不到。
归根究底,他对这两个世界都没有丝毫的归属感,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祝灵儿跪在床榻前,连哭泣声都极度克制,不敢太过大声,生怕让其他人给听了去,引起部族的恐慌。
癸古也同样如此,小小的屋内弥漫着哀伤。
不知过了多久,癸曲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浑浊。
他艰难的抬起手来,揉了揉祝灵儿的脑袋,挤出了一丝笑容,“乖……别哭。爷……爷爷只是回归苍天,会在天上祝福着你。”
说出这句话,好似耗费了他所有气力,开始剧烈喘息起来,痛苦使得他面容扭曲,额头之上汗流不止,手也没了力气,缓缓垂落。
“爷爷!”
祝灵儿捧着对方的手,抚在自己的脸颊之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癸曲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将目光移向了癸古,“你……你往后要看紧族人,一切……一切照旧,不可让人……让人生出疑心!”
“族长放心!癸古一定会做好的!”癸古身体有些颤抖,抹去了脸上泪痕,重重点了下头。
癸曲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又将目光重新看向祝灵儿。
确切的说,是看向了祝灵儿腰间的铜镜。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眼中好似有千言万语,却并未发出一言,不知何时停止了呼吸,眼睛却始终睁着。
秦浩默默的与其对视,知晓对方的意思,长叹了一声,心里暗道:‘放心吧,力所能及之下,我定会保你癸蛇部无恙。’
力所能及……他只能做出如此承诺。
祝灵儿发现癸曲的眼睛一眨不眨,彻底没了动静,浑身不由一颤,不断摇晃着癸曲那单薄的身体,顿时哭得撕心裂肺。
“爷爷!爷爷你不要丢下灵儿啊!灵儿很听话的,真的很听话的,你不要离开灵儿好不好……呜呜呜……”
“族长!”
二人趴在癸曲身上泣不成声,可无论二人如何呼唤,都得不到任何反馈。
秦浩仰头闭上了双眼,心情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