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携等几名宰相,一直属意的都是高骈崔安潜张自勉这些藩镇和将军,他们清楚,这些人虽说都有各自的小心思,但总体上,也确实是忠于朝廷的。
前些日子,田令孜向皇帝进言,说忠武军节度使崔安潜心思不稳,当时卢携等人态度并不坚定,没怎么死保崔安潜,等崔安潜真的回朝了,这些人又开始后悔。
王铎当时更是向皇帝请求外放,他大概觉得没有崔安潜,自己上也行,结果现在落得这下场,卢携只觉得心累无比。
而现在,他本以为田令孜会举荐一个“阉党”的人,但乍得听到陈敬瑄这个名字后,他在脑海里回忆一番,似乎并没有对此人的印象。
郑畋在他身后咳嗽一声,低声提醒道:“此人是田令孜的兄长,毫无本事。”
田令孜的兄长...毫无本事...左金吾卫将军...
几个要素集齐了,卢携才勉强记起来这人是谁,当即反对道:“此人不过幸进之辈,无才无识,他......”
“是,高骈王铎之流,不仅饱学多才,而且久经战阵,可这两人居然连区区一个黄巢都挡不住。”
田令孜转过身,怒目看着卢携,义愤填膺道:“而陈敬瑄哪怕一无所有,但他还有一颗忠国忠君的心,陛下安定天下,用陈敬瑄这种武夫足矣,何须高骈之流?”
“陛下...”
卢携立刻对着小皇帝跪下,沉声道:
“陈敬瑄市井之徒,用此人去平叛,只会贻笑于天下!”
“若黄巢小贼长久难平,究竟是谁贻笑于天下!”
“好了好了,朕不准你们再吵了。”
小皇帝一拍桌子,田令孜当即转过身,乖巧跪下,卢携兀自怒气不息,胸口起伏着。
“反正高骈已败,就让陈敬瑄去试试又有何妨?”小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田令孜,面露不忍:“阿父快起来,地上冷。”
“传朕旨意,着陈敬瑄代王铎为荆南节度使,让后者立刻滚回朝中见朕,怎么这么没用啊?让高骈也不准再...坐观成败。”
小皇帝费劲地想了想,忽然又问道:“那黄巢到底有多少人?”
“区区数千暴民而已,定能一战即溃。”田令孜立刻回答道。
“那行,就照朕说的去办。”
“臣遵旨。”
田令孜嘴角微微扬起,乜了一眼旁边呆呆站着的卢携,冷笑道:“卢相公,莫非你对陛下的话也有意见?”
“臣......遵旨。”
卢携只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钢铁上,钻心的疼。
此刻,又有大臣出列上疏。
“陛下,平卢军大将王敬武擅自驱逐藩帅,拥兵自立为节度使,并请求陛下恩准。”
小皇帝打了个哈欠,露出厌烦的表情,田令孜看了一眼,开口道:“不过是地方上的小乱子,不值当陛下劳神费力。臣早就听说安师儒本身贪财好色,毫无本事,想必是地方上对其不满,一时愤怒才做出此事。
臣以为,不如顺势答应了。”
“怎可如此!”
卢携身边响起苍老的声音,始终不发一言的郑畋缓缓出列,在田令孜骤然怨毒的眼神里,平静道:“近些年来,地方军镇大多拥兵自重,渐渐怠慢朝廷律法,安师儒哪怕如何不堪,那也是朝廷任命。
对他是废是立,都应由朝廷做主,怎能由地方上将士擅自行事?
长此以往,
朝廷岂不是威严扫地?又如何能让地方军镇感受天子威严?”
小皇帝听到这儿,立刻皱起眉头。
“郑相公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那個什么王敬武,擅自把朕派去的人赶跑,未免也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出乎郑畋的意料,当小皇帝明显被自己说动的时候,田令孜这时候却一言不发,等小皇帝仿佛下定决心,道:“那么,真觉得该派兵......”
“陛下有所不知。”
田令孜站出来,愁眉苦脸道:“先前黄巢南下,朝廷已传旨河南各镇,责令其全都派兵马南下追击,而平卢军本身兵力多,将士精悍,若是一个不好,把他们给逼反了,那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