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晏见到赵朴颇为惊讶,而后便热情地将他请进屋。
堂屋里,刘晏屏退部下,单膝下拜抱拳道:“小人刘晏拜见雍国公!”
赵朴一怔,弯腰搀他起身:“刘押铺免礼!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份?”
刘晏笑道:“后来小人才知,那日高二衙内身边郎君,竟是济王!
当日小人听得真切,您唤济王‘七哥’。
小人稍稍打听,不难猜出您便是皇十三子、雍国公。”
“呵呵,刘押铺莫要见怪,当日人多眼杂,我只是不想惹人瞩目,并非有意隐瞒身份。”
既然刘晏提早猜到,他也就爽快承认。
“公爷请上座!”刘晏躬身道。
赵朴也不跟他客气,坐上正中一把漆痕斑斑的圈椅。
这处军巡铺只是一座简陋大院,二十来个巡丁挤在两间厢房,睡大通铺。
堂屋里四面白墙,墙皮剥落,少说有十来年没好好修缮过。
这住宿、办差条件,着实艰苦了些。
询问了一番受伤巡丁的情况,赵朴道:“刘押铺的经历,我也有所耳闻。
恕我冒昧,有个问题想请教。”
刘晏坐得板正,抱拳道:“公爷只管问便是!”
赵朴道:“当年,刘押铺为何选择不远千里,渡海归降大宋?”
刘晏沉默了会,叹口气:
“天祚帝西逃后,怨军四分五裂,八营兵马各奔东西。
投降金国者有之,落草为寇者有之,投效天锡帝者有之。
俺家本是钱塘人,自祖父起迁居辽阳,至今不过三十余年。
如今,辽东已尽归金国所有,女真人高高在上,俺们这些辽东汉民不愿给女真人卖命,只能重回汉地。”
赵朴紧盯他,目光熠熠:
“据我所知,天锡帝收编怨军,另赐军号常胜军,燕京政权覆灭之前,怨军旧部在辽军中地位颇高。
刘押铺为何不学郭药师,选择归降天锡帝?”
天锡帝便是燕王耶律淳,天祚帝跑路后,燕京臣民公推其继承皇位。
按照当时情形,接受燕京政权收编,怎么看也比渡海投奔大宋更为实际。
偏偏刘晏选择风险极大的后者,在赵朴看来不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是,其中另有隐情!
刘晏面露惊讶,目光闪烁。
赵朴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猜错。
刘晏没说实话!
“公爷为何要问这些?”刘晏苦笑,似乎有些无奈。
赵朴笑道:“刘押铺不必多心。
在我看来,刘押铺乃是沙场悍将,应该前往军中效力,屈身做个押铺,实在是牛鼎烹鸡。
如有机会,我当为朝廷举荐人才,争取让刘押铺有伸展志向的机会!”
刘晏愣了好半晌,起身抱拳道:“俺和公爷萍水相逢,公爷待俺这般恩遇,俺实在是无以为报......”
“简拔人才为朝廷所用,也算我尽忠国事。”
赵朴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刘晏挨着椅子边沿坐下,腰板挺直,神情比方才更加恭敬。
“公爷恕罪,俺方才有些顾虑,并非故意欺瞒。”刘晏抱拳,一脸愧色。
“无妨,若是信得过我,你只管说便是。”赵朴道。
刘晏点点头,浓眉拧紧:“俺重归汉地,还有一个原因。
俺在燕京得罪人,一个女人!”
“喔?”赵朴挪动身子,来了兴趣。
“天锡帝之妻,大辽太后,萧普贤女!”刘晏低沉嗓音。
赵朴大感意外:“竟是萧太后!你怎会得罪她?”
刘晏苦叹一声,回忆道:
“天锡帝派四军大王萧干收编怨军,俺所部归入属珊军。
在大辽,属珊军乃皇后直属亲军,俺升任厢都指挥使。
有一日,俺护送萧太后前往香河整军,不小心发现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