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
“要不要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戴维坐在弟弟面前，一脸关切地问道。
强森半躺在沙发上，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摇了摇头，拒绝了哥哥的提议。
“我就刚才那一会，出现了一点幻觉，现在已经没事了。”
“可能最近事多，精神受了点刺激，不是病情发作。”
“刚才吃了药，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应该就好了。”
说完，他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便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我去洗个澡睡了。”
戴维看着弟弟的背影，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为什么。
他在车上明明听到了弟弟的自言自语，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惨叫，这些绝对不是错觉。
但是这几年弟弟的状态都很稳定，一次也没有发作过。
也许这次真的是被自己的病情刺激到了，导致精神过于紧张，出现了一些幻觉。
只要不再继续，临时性发作一下，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
“希望吃了药，明天就能恢复吧。”
“可别我刚得癌症，他又倒下了，那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戴维自言自语道，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担忧，一时只觉身心俱疲，不由自主地瘫倒在沙发上。
他呆呆望着天花板，盯着一块显眼的黄色污迹怔怔出神，连续绷紧了几天的心弦正在慢慢地松懈下来。
此时此刻，他只想彻底放空大脑，享受一下片刻的宁静。
“好像有一年强森生日，我们三個拿着蛋糕一起打闹，不小心把蛋糕扔到了天花板上，然后就有了这块污渍，怎么也擦不掉。”
戴维看着那块黄黄的，巴掌大的污渍，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虽然是一块污渍，却是三兄弟情谊的象征，每次看到都让他回想起当时的温馨场景，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依稀看到少年高顿出现在身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手里却偷偷藏着一块蛋糕，在悄悄地逼近。
他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知道弟弟这是要趁自己不注意，用蛋糕糊上一脸。
果然，一切都在按照记忆进行，高顿靠近后，用力将蛋糕砸了过来。
然后笑嘻嘻地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戴维，突然说道。
“你就打算这辈子都靠我了吗？”
“你得了癌症，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我付出所有？”
“为什么不去找欺负你的人，为什么不去找他们算账？”
“害你的是他们，为什么救你的却得是我。”
“你已经懦弱无能到这种地步了吗？”
戴维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残酷的话语竟然会从最懂事的弟弟口中说出来，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不，不，你不是高顿。”他浑身颤抖着，慌乱地往后退，缩到了沙发的一角。
“呵呵，你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正的想法。”
高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整个人原地消失不见。
“这，这绝对是幻觉，高顿不可能会这么想。”
“就算他对我不满，也绝对不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戴维双手捂住脑袋，心烦意乱地想着，试图说服自己。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另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你不能什么都靠高顿，他也有自己的烦恼。”
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到了他的头上。
几乎是一瞬间，他想起来了，强森确实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所以高顿确实在怪我，只是碍于情面，不能当面说出来，就透露给了强森？”
“是了，一定是这样，他肯定早有这个意思，只是我没有看出来。”
戴维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狂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迫切地寻找着高顿埋怨自己的蛛丝马迹。
果然，他越想越不对劲，高顿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他眼里都变了味。
就比如，每次讨论病情的时候，语气中似乎隐隐都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最后一次谈话，话语中更是透出一股言不由衷的意味。
虽然说了那么多，态度那么积极，让他等好消息。
但是这么久了却再也没有打过来。
“果然是我太笨，他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还想要他做更多。”
戴维喃喃自语道：“他说得没错，明明是别人害了我，我却不敢去找他们算账，偏偏要把责任转嫁到弟弟们身上，要他们为我出钱出力。”
想到这里，他瞬间泪流满面，放声大哭起来。
“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是该死啊。”
“你终于明白了。”
这一次说话的是强森，他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过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我愿意为你去死，可你竟然自己退缩了。”
“你知道莪有多失望吗？”
“我，我，对不起。”戴维全身颤抖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不配当我们的哥哥。”强森冷笑一声，掉头就走。
“啊—”戴维抱住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不，我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让弟弟们失望。”
“我自己的命，就该自己想办法。”
“我要做最好的哥哥，要像以前一样，将弟弟们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那些该死的混蛋，夺走了我的希望，我要找他们算账。”
“就算要钱，我也该找他们要，弟弟是无辜的，我怎么能找弟弟要钱？”
“戴维，你真是个该死的废物！”
一道道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就像一把把刀子扎进他的心脏。
戴维感觉到自己的脸，就像着了火一样在燃烧。
在他的内心深处，无尽的愤怒和悔恨就像沸腾的岩浆一般，源源不断地流淌着，摧毁了残余的一切理智。
他突然坐了起来，犹如一头愤怒的公牛，冲进了厨房，拿起了一把菜刀。
紧接着，从冰箱拿出一块冷冻的鹿肉，放在桌面上。
戴维盯着这块冻得暗红的肉块，就像看到了保险公司的审核员，两眼瞬间变得通红。
他愤怒地挥舞着菜刀，一刀又一刀地砍在上面，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喊叫。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啊——”
突然，啪地一声。
清脆的掌声响起。
戴维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他整个人就像回了魂一样，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鹿肉，还有手中卷了刃的菜刀。
戴维顿时愣住了。
“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