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审问赵普全的时候，你的人还在大同城，怎么知晓他们的内容？”

顾轶一边考虑，一边问胡友谅道，

“我是赵普全的造物，和他共享感知。我能在大同城帮助他通过锦衣卫的审问。我也知道锦衣卫审讯的时候，你也在火神座上窥伺——就是我指示赵普全预先为你雕刻监控灵石镇的小木像的。”

胡友谅道。

“赵普全的自爆也是你授意的吗？”顾轶又问。

“不错。赵普全只是暂时躲过了审讯，他的明教徒身份已经暴露，只要他活着，锦衣卫就会不断追索他，还不如为你杀死百足山主打开道路。

不必遗憾，不必悲悼，这是明教徒为了使命的自觉牺牲，他求仁得仁。”胡友谅道。

“锦衣卫当时审讯了赵普全三个问题：他在圣火教和白驼会是否有同党？他对沉寂已久的火神做了什么？

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顾轶问道。

“在赵普全的心里，全部是真的，所以他通过了锦衣卫的测试。

他以为圣火教和白驼会没有同党。因为他认为我和他是同一的；而招募万家魁的是我，赵普全并不知情。

赵普全没有对沉寂的火神做了什么，是我和万家魁对那个沉寂的火神进行了献祭，激活了火神的机制。”

胡友谅开始回忆，

“你已经知道圣火教和明教崇拜的是同一位神。

这个天下不止‘东土’一个文明世界，‘西域’就是和东土等量齐观的存在。

在西域那里，‘火神’也是一位‘上神’，东土的‘火神’是那位神明在东土扩张的一个分身，在这里被东土的本土神明压制到第三阶位，并且断绝了和本尊的联系，自行发展。

老信徒保留了西域圣火教的教义和规范，只求自保，不求扩张，只能局限在大同一城；

适应东土的信徒建立了新的教义和规范，‘圣火教’也成了‘明教’，在过去五百年间传遍了东土。

明教的教义是‘生本应乐，死本应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歌。’

人生应该是快乐，谁让人生痛苦，谁就是暗魔的化身。哪里有暗魔，哪里就会出现灭魔的明教徒。

这和东土主流的‘安分吃苦，认命忍耐’的思想大相径庭，遭到大部分东土神明的敌视。

直到二百年前，天之汗征服了东土，整个天下陷入了黑暗，明教才获得东土所有不认命的志士的拥戴，汇聚英豪，驱逐天之汗，恢复了东土。

可惜，大明的太祖皇帝虽然是明教的‘明使’，最终却被东土上神在人间的代理蛊惑，在登上皇位之后背叛了明教。

他害怕明教监督他的无上权力，他害怕从此东土众生不再认命，杀戮了当时所有明教的精英，从‘明使’堕落为新的‘暗魔’。

最后太祖皇帝来到了大同城，摧毁了这尊火神的最后神格。只是出于羁縻‘西域’的考虑，留下了火神的‘神体’，也就是停止的火神机制，来装点大明的体面。

而残余的明教之人也转入了地下，和大明对抗到现在。

明教长老赵普全的使命就是重新激活停止的火神机制，让明教从大同再次开始。他没有完成使命的能力，于是交给了我来执行。”

尽量轻松点讲，这是一个因爱生恨的故事。

一群本为了天下万民而战的志士，因为四大上神的挑拨而裂成了水火不容的两拨人。

作为魂穿者，还没有走遍大明的天下，观察过天下的人心民情，顾轶暂且不能评估明教和太祖皇帝谁更加正义。

他能够确认的就是，魔教的潜在力量也不可小觑，单单是一个孤狼般的长老赵普全就掀起了如此大的风浪。

当然，魔教依然存在于大明各个隐秘的角落，追查魔教是锦衣卫荡魔院的任务。

其他魔教长老的使命，就有待于其他荡魔院的锦衣卫去粉碎了。顾轶只解决撞到自己身上的魔人。

“那为什么你会选择‘顾轶’，这具身躯的原主登上激活的火神之座呢？”

顾轶问道。

眼前的胡友谅如此珍惜顾轶的躯体，避开他的所有要害，只在他肩上放过一箭警告，必有非此不可的理由。

“第一，原先的你是一个天生的好人。

——你有牺牲自我帮助困苦中人的天性。

你是完美的祭品，火神最好的容器，最纯净的火焰需要寄宿在最纯净的圣杯里。

况且，你这样的少年也很容易被万家魁引导，走向命定的结局。”

胡友谅一板一眼道。

——这不知道是对原主的嘲讽，还是赞美。

像李延香姐姐这样理智成熟，又有做官家属的股东就不容易被他们忽悠了。

顾轶大致推测到火神庙献祭那夜的情形——原主作为大股东被胡友谅、万家魁邀请去火神庙谈判，但最后就被万家魁洗脑，欺骗去给火神献祭。

“第二，你的角色太优越了。

无论是顾一贯、天伤星都和你有极深的羁绊。

一旦你成了火神，可以获取他们两人所有的遗产，他们的道体，他们的基业。

你也很容易掌控另一个大股东李延香，占有她。

这样不止大同城，整个白驼会都是明教的了。

——你的这些优势，是万家魁根本无法取代的。”

胡友谅一下子又仿佛成了顾轶的军师，冷静地给他分析利弊。

的确，目前的顾轶循着自己的本能，自然而然地走在胡友谅计划的轨道上。

“一个火神加一个白驼会，又怎么能达成明教推翻大明皇帝的伟业呢？”

顾轶煞有其事地和胡友谅讨论起来。

“不止你，你们白驼会本身都太低估自己的能量了。

——整个东土的边镇都依赖着你们白驼会而活，没有你们的商业开拓，大明的朝廷根本发不出维持边镇的军饷。

无论边镇的军民如何贬损你们这些商会，他们已经像水和空气那样依赖商会。

——事实上，你们在边镇已经取代了皇帝的权能。

你们的商会无法和大明皇帝永远地合作下去。一旦大明皇帝的意志发生了转变，你们就会成为皇帝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