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塌鼻子对黄亮的二爸,也知之不多。
他拎着一串儿山葡萄放在嘴里抿着:“你爹就说在哈城,是医生什么的,解放前拜入一个什么医馆儿当学徒,后来在医院,其他我都不知道了。”
“嗯。”黄亮眼眸闪烁,前世因为父亲工作原因,从小到大他和父亲的交流沟通就很缺失,印象中,父亲也不酗酒,但是抽烟。
一个人抽烟,静静抽烟。
沉默寡言,为数不多在家里的时候,只是抱着黄亮,给他整理衣服,沉默地揉揉他的头发。
要么就是在家里,和自己那位“母亲”吵架,打架,砸家里的东西……
黄亮对父亲的印象,就来自于他蹲坐在家门口默默抽烟的模样,看烟灰亮,看烟灰落,落在指尖。
这可能是前世许多东北孩子童年家中的印象,这片土地冬季过于漫长,男人彪,女人虎,一言不合就动手干仗。
这让黄亮前世活的像个笑话,父亲牺牲后,母亲几乎没管过他,没几年就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爷爷奶奶。
印象中,父亲那一代人,是跟着家里从淮安逃难去的山东,然后闯关东来的这边,那自己的爷爷奶奶,极有可能是在哈城,跟着自己二爸生活!?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
黄亮就觉得可能性极大。
塌鼻子见黄亮对自己亲人很在意,不自觉的将话题又说道黄亮母亲身上。
“叔,谢谢你了,可以吃饭了!”
黄亮岔开话题,去扒拉土坑,这会儿上面的柴火全都烧成灰了,底下的叫花松鸡已经焖了个把小时,快两个小时。
罐焖灰狗子也炖的香味四溢,几只大山雀正在旁边蹑手蹑脚准备偷吃,还有大乌鸦。
山雀这玩意儿胆子很大,乌鸦也是,黄亮哭笑不得,过去赶走了这些鸟,将那一罐头罐焖灰狗子用木棍儿挑起来,垫着树叶放桌子上。
随后开始扒拉叫花鸡。
地上的灰烬用棍子挑开,然后用大胡子他们的工兵铲挖开地下,一下子香味儿就溢出来了。
这种香气儿,在这种雨后的山林非常明显,浓郁的香气儿直钻鼻子,所有人都忍不住吞口水。
“小伙儿,你这手艺,我都想花钱雇你当厨子了。”
大胡子笑着说道,他用桦树枝做的筷子弄了根儿罐焖灰狗子腿儿尝了尝,这灰狗子肉很嫩,焖一会儿直接脱骨。
吃的他满嘴巴冒油,连连竖大拇指。
“一般活儿,我们山里头长大的孩子,这都家常做法。”
黄亮憨厚笑道,然后将叫花鸡外边儿的泥巴敲开,这叫花鸡香味儿比灰狗子香多了,随便一扒拉,桦树皮里面的松鸡升腾起氤氲热气,一闻就流哈喇子,这种香气很难用语言形容。
黄亮自己也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他现在想来,可能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缺衣少食肚子里没有油水,还有个,肉食不是人人都吃的起的,所以闻到这种肉香味儿,肚子里馋虫就动了。
在城里头,或者林场里,主食还是苞米面和高粱米,大米,这时代面粉也很少有的吃,真要肚皮能吃饱,得等到九十年代和千禧年,一个是在辛疆发现了大规模的钾肥矿,解决了肥料问题,还有个是改革开放深化,国外大量的肥料,廉价大豆,玉米涌入。
“这种荒野生活,前世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黄亮心里自问,轻轻摇头,他想想前世一辈子辛苦操劳,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间困住身躯的房子和浑身职业病,还有孤寂落寞的灵魂,想想真是悲哀。
“来来来,开动开动。”
大胡子是个豪迈主儿,叫着众人一起过来吃饭,他们五个人都用罐头盒,因为黄亮弄了凉拌野菜,所以就没开酸黄瓜罐头。
凉拌野菜,果盘儿,烤獐子肉,罐儿焖灰狗子,地坑焖叫花松鸡,老毛子牛肉罐头,鱼子酱罐头。
这菜硬不硬!?
放在前世二十一世纪,那个年代的生产力水平,这野炊都算得上是很丰盛了。
黄亮咧嘴问老满头,却发现老满头云淡风轻,正在那边默默的给黄亮做箭矢。
“叔……”
黄亮连忙端了一盘儿烤獐子肉过去,老满头接了过来随手放在一边,将箭矢放在眼睛上瞄了瞄,他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猎鹰,眼神有光。
“弓箭嘛,要自己做,自己做的箭矢你才知道能射多远。”
老满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