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你们是这个天底下最亲的人,你们要信任彼此,就像信任你自己,永远永远都要记住,这个世上,只有你们才是彼此最亲的人。”
燕无籍不断重复着这同一句话,严肃的叮嘱声,逐渐变成了夹带笑意的叮嘱,又变成了夹带愤怒的叮嘱,还变成了疯魔笑声般的叮嘱。
最后,这些声音同时出现,从四面八方涌来,似要冲破燕荣荣的脑袋冲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逐渐回过神来,刚才不过是梦魇。
站到窗前的代尽欢见她有了动静,朝她递过去一碗汤,燕荣荣没有伸手接,代尽欢又在她身旁坐下,温声细语地哄着。
“你喝了,我便告诉你燕江灯的下落。”
听到燕江灯三字,燕荣荣终于有了反应,她捧起汤一饮而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代尽欢:“喝完了。”
代尽欢颇为心疼她如今这样子,不忍心继续看着她,索性起身背对着,开口道:“你哥哥他在城外的茅草屋里结束了他父亲的生命,怀明兄替他烧了人偶,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雨,先后朝临安、潮州方向而去,后来又朝沧州方向去,再之后,不知所踪。”
得到答案的燕荣荣许久没有出声,她是知道了燕江灯安好的消息,可她也明白了燕江灯此举的用意。
他是要舍弃她这个妹妹了。
哪怕她如今是燕江灯在这个世上唯一亲近的人了,燕江灯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地舍弃她,抛下她,再也不回来。
这不仅仅是燕江灯对自己的报复,也是对燕家人的报复。
燕荣荣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道疤,想起儿时燕江灯不小心划伤她的手,她借着这道伤,要燕江灯为她做一年的苦力,帮她干着干那。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习惯了苦力,这一做竟是十多年。
她在燕江灯的庇护下逐渐成长,兄妹二人在凄风苦雨中将满腔信任托付彼此,她们曾坚信,这个世上再也没人能胜过身为兄妹的他们彼此。
现在一切不复存在了。
燕荣荣还是没忍住,眼泪大颗落下,落在她手背上的疤上,落在她心口没有结痂的伤口上。
燕荣荣觉得,手背上的伤口能慢慢痊愈,心口那道无形的伤口,却是这辈子也好不了了。
做错事情的人,无论如何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每一个人,都是。
即便是她的父亲,也不例外。
燕荣荣掀开被子下床,一旁的代尽欢忙上前搀扶,却听燕荣荣对他道:“多谢。”
代尽欢一怔,忘了搀扶她,他心中顿时冒出来一个想法,只是不敢说出口。
他想问问她——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可他不敢问,只得眼睁睁看着燕荣荣失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
燕荣荣一路往千彩戏法园走去,大师姐见燕荣荣回来,连连拍心口。
“幸好幸好,这是回来了一个,可把我们急死了。”
“荣荣,你和江灯兄还有班主出去好几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可以出力。”
“是啊,别一个人扛着,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
燕荣荣见大家都围过来关切,勉强挤出笑容,点头道:“让大家担心了,怀明和我哥哥他们……”
“他们如何?”
众人见燕荣荣说话只说一半,心中不由得焦急,一个个大气不敢喘。
燕荣荣扬起嘴角,笑道:“他们私奔了,或许,不会回来了。”
“啊?!”
“什么?班主和燕江灯私奔了?怎会如此,我怎么没看出来咱们班主喜欢燕江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