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位处于城中的东南角,离小院不算很远。
约摸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陈希夷便背着那正在酣睡中的孩童,与狸猫一同来到了此处。
这座庙祠的规格不算恢弘,但与厚德镇中那个不满一人高的陈公祠相比,已经是非常气派了。
眼下一人一猫还未踏入门槛,便从那半开着的大门中窥见了一片狼藉。
顺着腐臭的味道推门前行,入目所见却使得陈希夷不禁暗自咋舌。
只见庙中瓜果贡品散落满地,其上还残留着不少的鞋印,那股子腐臭的气息便是从那些被踩踏过的瓜果中散发而出。
地面上满是散落的香灰,溯源望去,却是那城隍金身造像前的香炉被打翻在地。
陈希夷走到庙子里看起来相对干净的一个角落中,转而朝狸猫轻声道:“麻烦狸大仙帮我拿两个蒲团过来。”
“好嘞。”
狸猫点头应下,当即跑到不远处,从地上叼起两个蒲团,又摇晃着脑袋,将上面的香灰尘土抖落干净,接着才交到了他的手中。
陈希夷接过蒲团,将其铺在墙角下,随后才小心翼翼的弯下腰,将那个孩子放在蒲团上,随后又替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使他能够依旧安稳入眠。
倏忽间,却是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堂上金身中传来。
“是陈先生吗?”
陈希夷循声望去,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是我。”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那城隍陶公当即便从金身造像中显露出身形,随即拱手笑道:“十年不见,先生可还安好?”
“劳烦陶公挂念,一切都好。”陈希夷亦是抬手回了一礼,旋即又有些疑惑道:“陶公这庙子,怎会如此不堪?”
陶公则是叹了一口气,沉沉道:“日前有几名百姓被那些作乱的士兵追赶到了此处,他们一番搏斗下来,庙子便也就落得如此境地了。”
陈希夷略微颔首,以他城隍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插手此等人祸。
旋即话锋一转,又道:“我此来是有一件事想请陶公帮忙。”
立即答应道:“先生但说无妨,凡我力所能及,万不会推辞。”
陈希夷指了指角落的孩童,将今夜之事悉数道来。
“陶公可认得他的家人?”
陶公听完则是不由得正色躬身,再行了一礼:“先生大义,如此,那些遭难的孩童也算是超脱了。”
陈希夷则是连忙摆手,继而虚扶道:“举手之劳罢了。”
陶公闻言则是点了下头,当即阖目调出一丝香火愿力四下散出探查。
仅仅过去了几息,他便重新睁开了双眸。
“有了,他是城东一户李姓人家的独子。”
陈希夷沉吟少许,复道:“那此时他的家中可有人在?”
陶公则点头确定道:“现下他们夫妇倒也还未熄灯歇息。”
“那家的男人似乎不久前在山上摔断了腿,继而逃过了一劫,没被那些士兵抓去充军,丢了孩子又恰好被先生寻回,他们这家人也算得上是福缘颇深了。”
陈希夷微微颔首,思虑少许后,随即又从陶公口中探听出了那户人家的具体位置。
而后转身行至角落,将那熟睡中的孩童背在身后,才道:“既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先生不再坐一会儿?”
话音落下,陶公没来由的朝着地上望去,这才惊觉此刻庙子里竟是无处落脚,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道:“这...”
陈希夷则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道:“日后有机会再来叨扰,眼下这孩子的父母应该急坏了,我还是先把他送回去,让他的家里人安下心来为好。”
陶公便也就借坡下驴,拱手作别道:“那便不留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