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头戴方巾,身着一袭白袍,身侧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的书箧,纸笔文书散落一地。
目光顺着那男子的身子再往前探去,距他不过几步之遥外,却是有一条足有成人大臂粗细的长虫。
那长虫盘匐着下半身,远远看去就犹如一滩秋冬时节散落在地上的枯叶堆。
它约莫七寸之上的位置直挺挺的竖立而起,呈倒三角状的头颅不断的向外吐着猩红的信子,目中一对竖瞳死死盯着身前的男子,满是冷冽之感。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又秉着与生俱来天赋,狸猫竟当即踏着小碎步,跑到了那条长虫的边上,好奇的伸出爪子朝它迅速拍打了几下。
而那长虫却是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理会狸猫,依旧目不斜视,死死地盯着身前的男子。
狸猫见状不由得感觉到十分扫兴,便又扭头朝着那男子的边上跑去。
略微一瞥,那男子的小腿上竟是有两个深深的血洞。
饶是那人已经解下了裤腰带将患处以上的部位紧紧系住,可那伤口中的血水还是如同石缝中的溪水一般,汨流不止。
再细细看去,那伤口周围现下已经呈现出了黑紫色,显然蛇毒入体已经有一些时候了。
狸猫一时不觉,竟冷不丁的朝那男子身后的陈希夷惊呼道:“老大,这人被那长虫咬了!”
陈希夷还未答话,却是那男子忽的闻声抬头望去。
旋即面露万分惊惶的神色,断断续续道:“猫...猫妖!”
下一刻,却又垂下脑袋,伸手握拳,狠狠地敲打了几下自己的患处,又惊又恨的骂道:“我他娘的是作了什么孽啊...”
“先是被这卵生的恶毒长虫咬了一口,而后又碰见成了精的毛团孽畜...”
“天杀的阎王狗贼,想要我的命只管拿去便是,为何还要让我在临死前遭受此等苦难...”
“馕糠的贼老天,老子要捣烂你娘的肠子!”
“狗攮的田舍汉,我...”
“......”
许是觉着自己命不久矣,那男子开口竟是全然没了顾忌。
下到地府人间,上到天庭,从恶官污吏,骂到漫天神佛,总之想到何处便骂到何处,口中的话语更是一句比一句腌臜恶毒。
不过转眼的功夫,他就将几十个人、妖、神、佛、仙、鬼的名号以及其亲属挨个问候了一遍。
陈希夷看着那舌灿莲花,口齿生香的男子,一时间竟是愣得犹如枯木一般,僵硬的杵在原地。
狸猫也是头一次被人如此羞辱,当即龇牙咧嘴,朝着那人哈气。
回过神来的陈希夷见着狸猫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只怕它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前去赏那人一套组合拳。
于是当即上前将它制止了下来,旋即朝那人拱手道:“我这小猫并未做过恶事,阁下骂得也忒难听了些。”
那男子闻言不由微微一怔。
抬头一看,却是一名作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身后不远处信步而来。
观其年岁,应当与自己差不了多少。
“这猫妖同你是一伙的?”
陈希夷蹲下身子,轻抚了几下狸猫的脑袋,颔首道:“正是。”
那男子眉头一皱,心下一惊,但很快又转变为疑惑。
“那你又是什么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