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儿幼稚是吧?”邵桀没做犹豫,简短地点头,气声笑了一下:“这已经是那个时期的我能做到的最叛逆的事儿了……但整天出去玩儿又不好总跟爸妈要钱,那会儿认识的网吧老板就忽悠我打比赛,结果歪打正着,‘正正得负’的脑子也算有了点儿用武之地……”
江陌谈不上能完完全全地感同身受,却也心头随之触动,不太能笑得出来,停顿了片刻,又问说:“你打职业比赛这事儿,父母支持吗?”
“谈不上支持不支持,他们压根儿不关心。”邵桀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膀:“其实虽说我高中之后就差不多都泡在俱乐部,但高考我还是参加了的,那会儿比赛比较多,抽空努力复习完按分数看的话,差不多二本中上游?但我没去读,想先趁着年龄好打比赛,退役之后再重新考个电竞相关的专业继续读书……这事儿他们俩知道之后根本不赞同,觉得我这个决定不太现实,所以也好久没联络,我就呆在俱乐部——那会儿俱乐部还没搬到你家小区对面呢。”
“算是冷战?——不用了,药水这会儿没那么凉。”江陌瞥着邵桀时不时搓热掌心捂着胶管的动作,伸手想安抚似的拍一下,胳膊却扯动了背后的伤处,只得老实又烦躁地端坐着,皱巴着眉头说:“……到什么时候?”
“转会去其他城市那会儿开始的。邵主任希望我留在那边,不要回来到亲戚朋友跟前丢人现眼,一直到……”邵桀其实不太能给这段“冷战”明确一个固定的时间段,事实上他们互不干预的时间远远不止这三年,但他轻轻扬了一下眉梢,并不介意给江警官一个算不得安心的定心丸:“一直到这次回盛安。”
江陌太清楚这种心平气和的叙述背后大概是压抑已久的汹涌波澜,但她仍旧不能免俗地想要帮着邵桀开解再三:“父母哪儿有想让子女离得远远的……”
邵桀偷偷抬眼看着江陌拧成一团的眉间,嘴角挑了一瞬,随即迅速地抿成一条线:“对啊,我也搞不懂。但我回来之后他们也没说什么,在家没呆上几天就搬到俱乐部这边。”
江陌盯着邵桀轻描淡写之后耷拉下来的脑袋看了一会儿,心情复杂地想起初识不久在便利店里意外撞破的见闻,迟疑地问:“……你回盛安,是不是跟那个蒋唯礼有关?”
“嗯,算是复仇。”邵桀一本正经地搭茬儿,觑见江警官几乎信以为真的眼神,尴尬地笑起来:“——我开玩笑的。只是,正好签回现在的俱乐部了。”
这话扯得实在有点儿生硬。
江陌未置可否,几不可见地挑起一侧的眉毛,安静地注视着邵桀的眼睛。
当着这位从警以来小有建树的刑警同志撒谎扯皮不太现实,邵桀无比确信这个顺嘴打趣提起的话柄恐怕很难搪塞过去,沉默了几秒就忽地抬头,灼灼地迎着江陌的视线回看过去:“……那天在酒店里碰到的那个刘水,三年前,他跟蒋唯礼差点儿把我弄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巷口。”
江陌闻言当即急切地挺直后背,牵动着疼得发麻的皮肉,龇牙咧嘴地问道:“报警没有?”
“报过,当时也确实是被警察救走才活下来的,但……”邵桀有点儿惋惜地打量着江陌并未在他的提醒之下产生任何思及额外往事而动容的神色,适可而止地撅了下嘴:“我没那么冲动,也没那个‘手刃仇敌’的胆子,真要想硬来,三年前我就不会撇下这边儿的恩怨情仇离家出走。回来这一趟,肯定主要还是想打比赛,如果有机会的话……无非就是想趁着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报应上头,伸个手,推波助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