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驿丞这么说楼老二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朝廷在崇祯年开始禁矿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他楼老二却是知道的,再怎么说他楼老二是新军的教头,身上还有着新军指挥使的军职,而且他现在还是皇帝刚封的子爵呢,跟着朱慎锥这么多年,哪怕平日不关心,这朝廷的事还是知晓一二。
比如这禁矿的事就是其中之一,别忘了羊头山李虎三人原本就是矿徒,之后去了京师后有些消息在京师那边更不是秘密,据说朱慎锥当监国的时候就打算恢复采矿,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了下来,但从来没听说过朝廷已恢复了地方的矿山开采。
现在奇了怪了,从驿丞这边楼老二居然听到牛头山的矿早就被开采了,还是从崇祯三年开始就开采的消息,楼老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牛头山的矿作为当地人的楼老二哪里不知,这个矿名气大的很,而且当年发现这个矿的时候义乌老家去那边当矿徒的可是不少,楼老二的祖辈就是牛头山第一批当矿徒的,后来因为当地争夺矿源十里八乡时常械斗,楼老二的祖辈因为械斗勇猛被戚少保看中,这才当了戚家军。
牛头山的矿不仅是个大银矿,还有伴生的金矿,储量可是不小。这矿后来开开停停近百年,从嘉靖朝一直延续到天启朝,直到崇祯皇帝登基后这才关停了。现在这矿居然又开采了,这件事不能不说蹊跷,正当楼老二凝神细想的时候,驿站外传来一阵动静,驿丞闻声告了声罪,起身就出去瞧外面是什么情况。
外面隐隐听到几人在说话,片刻后,驿丞回来了,可同刚才离开时候的神色有些不同,神色中带着尴尬和欲言又止。
“老弟,你这是怎么了?”见他这幅模样,楼老二开口询问。
“这个……老哥,这上房恐怕您不能住了,外面突然来了个贵客,兄弟我实在是得罪不起,只能向老哥讨个人情,不过老哥您放心,驿站后边还有个小院,是兄弟的住处,虽比不上这边宽敞却算得上干净,我这就去把后面的小院给腾出来,保证打扫的干干净净,烦劳您和家眷暂且去那边住上一夜,兄弟我……。”说着话,这驿丞越发不好意思,一时间也不知怎么继续往下说。
“什么意思?让我家老爷搬出上房?”楼老二还没说话,一旁的年轻军官眉毛一挑忍不住就问道。
这年轻军官是楼老二的亲卫队长,作为新军的总教头之一,楼老二他们三人可是新军的创始人,在军中的威望甚高。而且在朱慎锥入京之后,新军就有了正式的朝廷编制,其掌军者正是现在的左都督大将军宁山侯王晋武,至于楼老二等人在军中也有了正式军职,军职虽然不高,但也是三品指挥使,何况他这个指挥使现在还是大明的二等子爵呢。
这一次回乡,朱慎锥给了楼老二一个恩典,就是允许楼老二依旧保留指挥使的职务,同时还能拥有一支人数不多的亲卫。这个恩典别说普通的勋贵了,就算是军中大将也不一定有,可偏偏楼老二就有这个资格,足以看出楼老二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堂堂新军指挥使,大明的二等子爵,住一个驿站居然连上房都不能住?还得给人让房子,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呢。当听明白驿丞话里的意思,这年轻军官哪里还能忍得住,什么人架子这么大?居然要把楼爵爷给赶出上房?
“小兄弟你别急,老哥您也别恼,要是平日也就罢了,可今日来的人真是得罪不起呀。您从北边回来,这一次是回乡养老,以后还得在家乡住着,地方的方方面面可得留意,万一得罪人惹了麻烦可是不小。兄弟我今日实在是没办法了,外面来的那人来头太大,说句不好听的,老哥您避一避的好,还是忍一忍。”
“外面来的是究竟谁?”楼老二表情同样不悦,再怎么说自己刚刚住下还没来得及歇息呢,就弄了这么一出,任凭是谁都不会乐意。而且他住驿站的时候虽只是打着百户的旗号,可问题百户的官职也不低了,大明百户可是正六品呢。
驿丞回头朝门口望了一眼,接着凑近低声说道:“外面来的人是浙江布政使王畿王大人……。”
“浙江布政使王畿?”听到这个名字,楼老二眼皮顿时一跳,如果是浙江布政使王畿的话那么这个上房是必须得让的,大明地方官职一省布政使是最高地方长官,相当于一省之长。
别看自万历年后,大明向地方各省经常派遣巡抚,可实际上这个巡抚其实不算是常设职务,从巡抚这两个字意义就能看出,巡抚巡抚,无非就是代表皇帝巡视和安抚地方的意思,哪怕这几年巡抚隐隐有替代布政使的迹象,但真正一省民政依旧掌控在布政使的手里。
布政使是文官,从二品,可以说是一方封疆大吏了。别说楼老二现在只是打着百户的名头,哪怕拿出他指挥使的名头也不管用,要知道指挥使只是正三品,从官品相比还比从二品低了一级呢,而且大明文贵武贱,正三品的指挥使品级虽不低可在文官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别说对方是布政使,就算是一个区区七品知县,面对正三品的指挥使也一样不拿你当回事。